大当家走得谨慎了许多。他们不敢再明目张胆地走在路上,几个人走在墙边的暗影里。
墙身遮挡了人影,若是不仔细看,当真看不到院墙下还有人。
出了内院,还要再走一段才能走出去,大公子背着刺史夫人足足走了有一刻钟,才走到了外院的院墙处。
期间大当家多次想将刺史夫人接过去,都被大公子拒绝了,他说,“我想离母亲近一些。”
他太久没见到母亲了。
从幼年的时候,一直对他充满期待的父亲变得冷漠,又纳了别的女子为妾。在那之后,他又得到了刺史夫人的死讯。
母子分离,这之间经历了十几年之久。
大当家见劝不住他,便也放弃。外院人多,他们也不好走太快,让大公子背着也无妨。
此时此刻,他们站在了外院的院墙前。
只要走出这面墙,他们就能够离开这里,逃出生天。
“围起来!”
但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突然响起,惊得树上栖息的鸟雀都扑棱着翅膀飞起,原本只有月色的黑夜里,在一瞬间亮如白昼。
家丁手里拿着火把,在空旷的院落里围了一圈。
他们不敢围得太近,离墙下几人还有一段距离。
在层层叠叠的人影后,又有一个人穿过家丁,走到了最前面。
隔着十几丈的距离,能看到男人身量清癯,但满面精神。他抖了抖衣袖,看着院墙下的大公子,“我就猜到是你。”
大公子没说话,哪怕他用调虎离山之计,将人引走,结果还是被他反应过来,带人先行将他们围住。
跟着大当家来的人里还有前几日与子杳相熟的奉知。奉知看了看周围几人,又看着身前是自己几倍人数的家丁,对大当家道,“大哥,你在这面墙上挖的洞在哪儿?”
大当家说,“你当我是神仙不成?这面墙上没有洞。”
刺史府外墙上的洞,哪里是说挖就挖的?
大当家说,“打!”
他抽出了手里的刀。
虽说假刺史手里人多,但他的手下大多都是普通的家丁护卫,没见过血,与大当家的人手不同。
大当家带来的几个手下里,除了奉知年纪轻没沾染过血腥,其余人手里都不干净。
以至于家丁在看了他们手里的刀后,没一个人敢动。
刺史又挥了挥手。
又有一队人围上来。
这一队人不再是家丁畏畏缩缩的样子,他们每个人都身穿盔甲,手里拿着把长弓,羽箭也搭上了弓弦。
奉知被吓得后退一步。
旁人倒是都没有露出畏惧的情绪,但裴季昭将子杳挡在了身后,背着刺史夫人的大公子也站得挺拔,将刺史夫人完全挡住。
假刺史没有立刻让手下射箭。
反而又一次挥手。
有两个人压着一名身着里衣男子过来。
年轻男人在夜里被忽然叫起,身上穿得单薄,头发也披散着,深夜的凉意渗进骨头里,再加上夜半惊醒,他现在整个人都摇摇欲坠,面无人色。
他对大公子说,“你还记得这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