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闻着空气中的花草异香,几乎热泪盈眶:天南殿,我回来了!
他走过那熟悉的回廊和报厦,到了一处圆门洞的小院内。院内主殿上是一块御笔匾额,写着“天南殿”。踏入门槛,早已有宫女和太监候在门前,此刻下跪行礼:“恭贺公子及冠!”
他站在院子里愣了一会儿,发现虽然已有五年未见,但是从小陪伴着自己的这些宫女太监们依旧如故,他们的声音里,听得出难以按捺的喜悦和激动。他深吸一口气,闻着那清甜花香,平定心绪,道了句:“平身。”竟不同往日地流露出一个公子应有的沉稳庄重。
走进殿内,迎面是一架熟悉的百鸟缂丝大插屏,嗅到的是芙蓉的淡淡花香,方才听到的钟磬之声在此刻归于沉寂,绕过屏风,堂下一名与别的宫女衣着不同的少女,似曾相识,手里拿着敲槌,微笑着微微向他行了个礼。
那个熟悉的身影端坐在主座的楠木桌后,梳着抛家髻,戴着一整套铜镶七宝云鸾冠,穿着品级紫衣,眉描远山,纯点丹蔻,气质优雅,绝代风华。晟平邢氏最后一代现今唯一留下来的传人,虽然已经年过四十,却不改当年风采,依旧配得上邢家美人的江湖雅称。
但是韩珞成未曾在意那么多,他只看到母妃的面容多了几分憔悴,鬓间远远地可见银白,只有慈祥的目光温和依旧,等待着她日思夜想的孩子。
他站立在门前,无声地喊出一声“母妃”,一双翘头履疾步踏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落地声——终是在案前站定了,重重地跪下,把腊肉放在桌上,后退几步,叩了三个头。一次比一次重,每一次起落,心中都呼唤着母妃。
待起时,额上多了一个红印。他眼中噙泪,母亲亦然。“儿臣拜见母妃!”“免礼。”他听见母亲的声音颤抖着:真难想象,在独子离宫、小妹已逝的这段时间里,她是如何孤零零地走到现在的。
他站起来,身后的内侍唱喏道:“礼成——”只听得院内早已陈设好的大鼓被敲响,二十七下之后,身后众人退去,独留下殿内的母子二人,还有天南殿内的亲近侍从。
韩珞成再也忍不住了,他疾步走到堂上,跪在邢夫人身侧,用婴孩般澄澈单纯的眼神看着她,无言泪流。
母妃怎么会有了白发?五年来过得可好?为什么从未给儿臣传过书信?
他有太多的话,却问不出口——母子之间,血浓于水,却也隔了五年。
邢夫人此刻心中又何尝不心眼儿难过?她五年来唯一的牵挂,思念担忧的苦楚,只有自己知道。
她的眼中蓄满了泪水,在纤纤玉手触到亲儿时,悄然落地:“成儿……长大了……”
满堂之人,眼见此景,莫不泪下。
院内幼燕学飞归来,呢喃欢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