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桓微闻言,愣愣的望向韩珞成,但很快又移开视线淡然道:“小桓,也是公子的谋臣。”
“既然公子有自己的底线,桓微也有自己的手腕。”见韩珞成想开口,她打断道:“公子是主君,自然可以遵从本心,情真意切。但若是因为顺从公子而失了大业,那就是我这个谋臣的失误了。”
“公子以为,小玉是无辜的。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讲,小玉是叶家的人,为我做事是她的本分。况且当下小玉活得好好的,只要她好好干下去,偲邸有她的尊荣,我也自然不会忘了她的功劳。”茶壶落在木桌上,赫然有声。
“公子不必忧心,我虽然是个无情之人,也不会把自己的事业建立在无辜者的骸骨之上。说白了,像我这样把利益放在首位的人,做事一定是有分寸的。若是公子还不放心,我可以对天起誓。”叶桓微用着最冷漠的语气说着最无情的话,倒多了几分嘲讽之意。
“若是小玉在偲邸横遭不测,苍穹和在下必定鼎力助她脱险,绝不袖手旁观。”毕竟叶桓微自己本就不是那等绝情之人,因此倒能信誓旦旦地,把自己本来就会做的事说出来了。
韩珞成闻言,眉头才略舒展了些:“你既然自己心里有分寸,也不必起誓。我只是怕最后,你因为我们所谋的事情做出了让自己后悔的举动,覆水难收。那时你难以自处,怕是要悔恨终身。”
她目视前方,笑了笑说:“公子与我相识多久?又怎么知道我会因为什么事难以自处呢?况且,我从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这点公子可以放心。”
叶桓微感觉得到,韩珞成的气场中,多了几分对自己的疏远,便立刻转移了话题:“话说回来,小玉于公子而言,不过是一个相处了数月的婢女,是你我之间的绳索罢了。现在绳索倒是重修了,但公子身边没有可信的人,终究不妥。”
“公子身边还有两名贴身婢女,一个叫香香,十六岁;一个叫盈盈,十四岁,我说得对吧?”
韩珞成点了点头,却不想说自己今日来也与此事有关,只一言不发,端起那早已半凉的茶杯,等叶桓微开口。
“盈盈是个不成气候的,本来就是孤儿,为谁做事,全凭她自己的意愿。拉拢这样的人,是公子的长项。”她把韩珞成的茶杯往他那边推了推。
接着说:“香香就不一样了,据我所知,她是成邸开府时在坊间买的,家中还有父母兄弟,小玉之事大概就是由她泄露给萧兰君的。我今日来也是想请公子回去以后,提供香香家人的信息给我。”
“若是能护香香一家进入寒川地界,便可暂保无虞了。届时,香香不必再为萧兰君做事,公子也多了一条臂膀。”叶桓微也不看他,只是望着对面墙上的画作,声音沉稳平淡,不泛波澜。
“其次,公子以后不必再去杏林堂了,那边有我看着呢。唐境毕竟伤了根基,其修为也不是短短数日间就能恢复的。我已派人在各地寻妙医良方,一有消息,会直接送往杏林堂。”
说到这里,叶桓微从大袖衫中抽出一个折子放在桌上:“最后,这是我近日来为修例一事整理的一些要点。公子无论是结交朝中大臣,还是私下撰写草案,都应小心谨慎才是。”
韩珞成“嗯”了一声,却没心思去翻那折子,只沉声道:“前两件事就要麻烦你了。对了,今早大学士许洲突然叫我过去,和我商量修例的事,还让我叫他先生。说户部那边的事情交给他去办,你怎么看?”
叶桓微思虑片刻才开口:“苍穹还在起步阶段,虽然只了解到部分朝廷要员的情况,还没查到许洲,但他却是众臣之中的清流,可以信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户部侍郎钟鼎是许洲的学生,应该是可以帮上忙的。”
“许洲之所以看上你,许是因为你在不经意间说的某句话、做的某件事正合他的心意和风骨。是故也不必惶恐,以先生之礼待之即可。况且修例一事中,公子总要冒尖的,届时再礼贤尊长,倒不如此时做起,更显公子高义。”
见韩珞成把空茶杯放下,叶桓微又转过来为他斟了一杯,气氛倒是缓和了些:“其次,公子和唐境现在的矛盾已经闹得满京皆知——这是一件好事,无论唐境在修例一事中持什么观点,公子都不必理会就是了。”
韩珞成点了点头:“刚才我来的时候,遇见唐境和大哥走在一块,说是请教问题,想来也是宴饮罢了。不过,唐境是御前行走,公然接受大公子的宴请,是不是有些不妥?”
叶桓微笑着摇了摇头——这次笑容才见善意:“公子想错了。近日唐境不仅仅接受了大公子的宴请,礼部尚书和卢素钧都曾与他有过饭局。过去唐境每天都跟在陛下身边,群臣不了解他的真性情。现在他从上面下来了,无论有什么社交举动,在别人眼中都是稀奇的。”
“我料定,不仅仅是韩珝偲,过一段时间,韩佩翎听得了今日的风声,也会来宴请他。当然了,这次宴请可就不能去了。不说此次宴请,就算是以后有关于韩珝偲和韩佩翎属臣的宴请,他也不能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