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南萍当机立断:“好。叫所有人停下来。”
“啊?”那内官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都傻了。
“除了那两个端水端药的,都停下来!”众人还是第一次听公孙南萍用这样强硬的语气说话。那太监不敢怠慢,忙一边喊着,一边拉扯着,把人都叫来了。一时除了两名进进出出的宫女,余下十几人,皆低头站在地上。
公孙南萍放和缓了语气:“各位,现在你们家良娣有了事,为防着一些小人趁这个机会加害她,请各位暂时听这位内官的吩咐。事情了结了,你们家夫人念你们懂规矩,自然嘉奖你们!”
又转过来对那内官说:“现在,只留你、掌事女官、良娣的贴身侍女和六名宫女在这儿伺候,太医和产婆出入此院,必须得经过夫人首肯。其他所有人,一律去天南殿跪着待命。我记得兰君身边有个女护卫,叫什么来着?”
韩珞成应得倒快:“叫新月。”
“把新月姑娘叫出来,去天南殿看着剩下的人。有功,个个有赏,你打头。出了事,你第一个担当,你可明白?”
“小的明白,良娣放心,小的这就去办!”那太监倒是不慌。
公孙南萍点了点头:“小公子,这里人手不够,需要个说得上话的人,你就留在殿前,陛下来问,你也好答。我带着四公子去向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禀报,很快就回来。”
韩瑜卿也不推辞,行了个礼:“皇嫂放心。”
公孙南萍这才带着自己手底下的侍女,并韩珞成一同出了天香宫的宫门。“你要带我去哪?”这时,韩珞成的头脑才完全清醒了:若真的只是觐见太后和皇后,公孙南萍不可能单独拉着他在角落里说话。
“你可知道,宫中有些不干净的地方?”公孙南萍走在前面,韩珞成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能听出她不安的情绪。
“这座宫城本就不干净,还论什么地方吗?”
公孙南萍闻言,突然停住了脚步,惊讶地转过头来回望他:“四公子,宫廷之中,慎言!”
韩珞成低下了头,却没有表态,示意她继续往前走。
公孙南萍一边快步走着,一边说:“近年母后身体不好,整治后宫难免有些疏漏,没想到那些有点权势的老太监,居然在宫里的西北角找了个比冷宫还僻静的地方,关押一些犯了错的小宫女,凌虐至死……”
韩珞成听到这里,心脏突然像漏跳了几拍似的,喘不上来气——正是他和韩瑜卿商讨着,要检举揭发的那个腌臜地!
“我知道那个地方。”心跳续上来,韩珞成沉声道。
“你知道?那为何不早说出来?”公孙南萍虽然诧异,却并未停下步伐。
韩珞成没有回答,眼睛却更红了:那正是因为自己多虑多忧,才把去年的事拖到了今年,拖到了此时,又拖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公孙南萍没有回答,细想也知缘由,叹了口气:“罢了,四公子就当不知此事吧。”
跟随着公孙南萍的脚步,韩珞成到了那荒草丛生的废弃宫殿前——只是现在,那荒草丛生的道路上,被踩出了一条小路。
“皇嫂,现在兰君出了事,岂不是打草惊蛇,不好抓贼了吗?”韩珞成突然想到:如果萧兰君真是因为见到了不干净的场面,一惊之下出了事,想必动静也不小,该跑的人,恐怕早已跑个没影了。
公孙南萍在荒草前停了下来,身后的侍女便自觉在前面引路——怕的是草中有蛇虫。她侧过身来,低眉摇头道:“衡安郡主就在里面。”
“衡安郡主怎么也在?”韩珞成越发疑惑了。
“我与婍容妹妹幼年时便认识,她与大公子年少时也交好,我们便经常走动。今天她来宫里,也是来给太祖母请安的,结果半道上先遇见了我们,自然就跟着我走了。刚才出了这么件事,若没有她看着,我是定不放心的。”
果然,韩婍容就在殿内,见了韩珞成,眉眼间的怒色一点也未曾平息,但礼数倒是周全:“见过四公子。”
“郡主。”韩珞成来不及客套,心里只想着如何才能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忙问:“现在可抓到了什么人?”
韩婍容的眉头依然蹙着:“还没来得及抓,只是叫了几个侍卫在底下看着,又叫了太医来,看看宫女们的伤势——但无论如何,这些坏了良心的,势必逃不过一个死!公子请看,这几副担架上的血迹,都凝成褐红色了!这些畜生罪责之深,又何须只看那几个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