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母后给自己安排的花会,那些大家闺秀,还有令人反感的政治目的,确实好太多了。
可是事情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关于魏家倒台之事,他早就听到了风声,还特意私下向大理寺卿问了这类事的处置。
大理寺卿称,她父亲与本家本来就没有血缘关系,更何况她父亲已死,她自然就独立了,不应该被株连。于是他开始着手请旨赐婚,在墨园置办物件。
可是他的母后倒是好算计啊,早先便请来了娶公孙家嫡女的圣旨,不容他拒绝。
“本宫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娶魏秋恒,违抗圣旨,本宫和你都被牵连,你永远也不能继承大统。第二个,娶公孙氏,本宫就设法让她活下来。这样以后你登基,再立她为妃。”
“母后那般讨厌她,让她活下来,还是有代价的吧?”他早已看透了母后这一套,冷笑着问:“要是我就愿意和她一起,带她离开,不怕被连累呢?”
“那,”凤座之上的女人笑了:“母后觉得,你瑜卿弟弟也是不错的继位人选。而且如果她能活下来,不过废了一双会武功的手。可是你要是娶了她,恐怕你父皇一个不答应,代价比这个要惨痛得多。”
他心寒了,那一瞬间,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压力。他只好在衡安让衡安郡主安排了住所,一切按母后说的行事。
行刑当天,他看着喝了蒙汗药昏过去的她,心下一狠,割断了她的手筋。
一旁的郎中立刻上来止血,他手里的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最心疼的时刻,是他听到船沉了,尸骨都找不到的时候,他崩溃了——亲生母亲的背叛,心爱之人的死亡,让他看清了至高无上的玄色之下,真正的令人胆寒的底色。
这一溃,就溃了七年,娶妻生子,笑面迎人,恍似太子,实是傀儡。只有夜深人静时,才挂出那一套紫色的宫装,对坐着深思、落泪。
叶桓微也想起来了,不过她和韩珝偲的此时的心态不同,做法自然也不同。她没有下跪,只是静静的站在殿中,面对着他的背影,隔着珠帘,似真似假,冷冷地看着。
他转过头来,对上她冷冷的目光,心里有多少句体贴的话,都溃退在了这沉默的质问中。
只是她穿着那正合身的紫色宫装,脸色偏黄,嘴唇微紫,虽然头发已经长长了许多,容貌也早已大改,却依旧褒有相似的精致五官,恍惚还是当年的恒儿,这让他多少有点安慰。
“你知道孤为什么召你过来吗?”他发问了,语气中是难掩的激动,甚至有些细微的颤抖。
“不知道。”她冷冷地回答:“我也不想知道。”
韩珝偲突然有点害怕:只怕如文云曦所说,叶桓微是没那么容易原谅他了。
“恒儿……”“我叫叶桓微,”她打断了他的话:“寒川叶家的二小姐。”
“你何须再掩饰?衡安郡主和文云曦都告诉我了。”他忍不住了,掀开珠帘来与她相见,看见眼前有千万句对不起要说的人,一介七尺男儿,却不禁红了眼眶。
“恒儿,你听我说,当年的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躲开韩珝偲的目光,却分明把他当下的模样覆盖在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大公子身上。
“我叫叶桓微,我的主子是四公子韩珞成,我来这里是为了取回我的玉珏。纵然你是皇帝,只要我没有犯罪,你也不能关押我,强取我的东西。所以现在,可以把我的玉珏还给我,放我走了吗?”
“还有,这套宫装一点也不好看。”她盯回他的目光,说的风轻云淡,仿佛果真忘了一切。
他听者有意,不禁有些气急了:“孤确实不能无端关押你,但是孤纳你为妃,一样可以把你留在宫里——你为什么就是不承认?你真的知道当年的真相了吗?为什么不肯听我解释?”
她冷笑着,红了眼,就那般看着韩珝偲,陌生而熟悉,叫韩珝偲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自处。
半晌,她回敬道:“如果你知道手筋断了有多痛,知道隐姓埋名从头来再来有多难,你知道希望落空之后的绝望,”她往后退了两步,眼里全是失望的泪花:“你就不该,再说出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