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左盼于床上翻来覆去良久,怎么也无法安睡。索性拿过床头放着的外衣,披肩到露天的庭院里欣赏满天繁星。
长久未修的木门发出一声吱呀,将睡在隔壁房的虞秀惊醒。她推开窗子,望向左盼纤细的背影,竟觉得有一丝陌生。眼前人在短短半年的时间里,身形大变不说,性子也较比曾经稳重懂事了许多。
放在之前,虞秀这个做母亲的,看到女儿有所成长,自是开心不已。可这一刻,左盼超乎同龄人的理智和沉着,只让她感到心酸。
“娘怎么也还没睡?”
虞明村的黑夜过于寂静,窗子推开的声音在静谧的衬托下更显突兀,左盼就是想装听不到都难。但她没有急着回身,本以为虞秀会先开口,不想对方就盯着她的背影,一声不发。
难以忽视的目光,左盼开始还能忍受。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终忍不住缴械投降,先对方一步开口。
“原本要睡的,怪这门开合声太大。”
虞秀动身走近左盼,伸手将她有些滑落的外衣拉回肩头。
“你呢?这么晚不睡,可是有心事?”
左盼:“确实有那么点。我想家了。”
虞秀此时不知,左盼口中提到的家,并非是长清县,而是另一个遥远繁华的都市。随着她在这个世界待得时间越来越长,曾经经历过的一切,好似慢慢变成了她记忆中一场不切实际的梦。
她清楚明了自己的改变,也意识到一件事。
终有一天,她会成为属于这个世界的左盼。
“别担心!万事有娘在。相信你爹明日收到信,就会加派人手过来,接我们回去。到那时,村里的人就是想拦都拦不住。”
左盼微微颔首,顺着虞秀的视线,望向被黑暗笼罩的土路,抿了抿干燥的唇瓣。
她不是没想过暴力对抗,但很快就将其想法掐灭在了摇篮。一个村的人,怎么算也有几十个。再加其中多半是正值壮年的男子,武力抗衡绝对是脱身的下下策。
善宁和赵方二人虽有武功,但绝对架不住一个村的人轮战,更别提还有三个娇弱的女子和一个文弱的书生要他们保护。
“娘,您有没有觉得这村子和过往不太一样?”
虞秀:“进村时,我就发现了,变化蛮大的。”
左盼:“您再说得具体点。”
面对女儿所求,虞秀看了眼她,见她神色如常,没有特别之色,错以为她只是一时好奇,遂直言道出这两日来的发现。
“虞明村虽不是方圆百里最大的村子,但可耕种的土地范围却是最大的,每年至少上交朝廷五十多万斤粮食。”虞秀微顿:“四月是播种的季节,可从我进村起,路边田地少有人影出现不说。有的地更是杂草丛生,一看就是荒废了不短的时间。”
“那村里的女子,也像现在这样少吗?”
“你不说,为娘还真没注意到这点。毕竟女子多会待在家中,织布做针线活,借此补贴家用。”
左盼犹豫片刻,将之前和善宁夜探农家一事,全数告知虞秀。见她面露担忧之色,赶忙道明当时发现的奇怪之处。
“娘,这是虞明村的习俗吗?大半夜人不在房里,还点着蜡烛。”
虞秀神色复杂:“我从未听说村里有这习俗。”
“那……”
左盼话未说完,虞秀抬手打断。
“这些奇怪之处,明月他们身为衙门的人自会去查。无需你在这儿烦神,还是快些个回去休息吧!”
知道虞秀不想自己掺和其中,左盼也不再多言,目送人离开后,慢步回房就寝。
日出东山,天明气清。
左盼双手捧碗,盖住偷瞄柳明月的视线。待人言饱,她也赶忙放下碗,追跑到其身后,与之一道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