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左盼只在意两件事。一个证明尤多一清白，佐味坊无辜，另一个便是城内粮草缺失，可能引来的一系列问题。

民以食为天。

想要一个人陷入恐慌，最直接的法子不是剥夺他的钱财，而是断了他的水粮。

左盼不想看到佐味坊倒闭关门，更不想看到城内百姓暴动，陷入黑暗困苦的境地。让左安尧维护数年的祥和，一朝散尽。

“绣珍同神秘人见面前，曾进过巧品斋。形迹可疑，十分鬼祟。我怀疑她可能于巧品斋内留下了什么。”

左安尧见左盼认真笃定，招手唤来巡视的小兵。让其代自己给正堂站守的捕快，传话寻找绣珍下落的同时，封锁巧品斋，不让任何人靠近，或是从内带走任何东西。

“爹，不亲自过去？”

顺秋风停落棋盘上的黄叶，歇脚不过片刻，便被左盼挥臂扫落在地。于不经意间，碎裂成支离的残渣，镶嵌在青石间缝隙。

“等这件事说完，我就去！”

左安尧稳住稍显急切的左盼，看向右手边坐着的殷傅，抱拳恭敬道：“将军，下官听说您此次前来，除皇上派遣的五百骑兵，一千步兵。还带了殷家培养训练的一百部曲……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真事。”殷傅话锋一转：“不过，我只带了三十人，没左大人说的那么多。”

左盼疑惑追询：“爹，你听谁说的这个消息？”

“我让人查到的。”

出现至今，甚少开口的赵锦光，不等左安尧解释，主动爆出他调查此事的目的。希望殷傅将那三十部曲借予衙门，编入剿匪的队伍。

听罢，左盼第一反应便是拒绝。

战场上，刀剑无眼。

殷傅手握三十个忠心耿耿的人，铁定比损失这些人存活的机率更大。

她要不是怕拖累对方，怕双亲担心。早豁出去，陪人一起上战场，面对生死。可惜，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乖乖躲在后方，受对方的保护，帮其拒绝赵锦光的提议。

“打仗会死人，剿匪难道就不会死人吗？！”

赵锦光握紧双拳，怒瞪左盼，激动低吼：“赵家和衙门此次损失多少人，多少钱财，你知道吗？要是无人出去剿匪，打败燎原部落，又有何用！？长清县到那时，怕是已经成了贼窝。你我都是阶下囚，砧板上任人宰割的肉。”

黑鸦山山贼连官府的人都敢杀，赵锦光所担忧的，左盼又怎会想不到。

四人沉默半晌。

左盼仍不松口，说什么也不同意殷傅将手下部曲，充交衙门，用以剿匪。

赵锦光闻言，指着左盼鼻子，大骂：“自私！糊涂！”

不想，手指骨折此时离他仅有一步之遥。

细小的脆裂声，不仅让左盼傻眼，连身经百战的左安尧也不能幸免。

看着痛到直不起腰的赵锦光，殷傅冷脸警告：“我会留下十五人……别再让我看到你对盼儿不敬！再又下次，定不会这般轻饶你。”

凶狠锐利的眉眼，让左盼倒吸一口凉气。

“他一时情急，才会这样对我。你……不该下这么重的手！”

左安尧见殷傅盯着左盼，一声不吭。担心他再动手，出声打破僵局：“盼儿，你带赵公子去找大夫。我有话同将军说，你们别在这儿碍事。”

……

清冷皎洁的月色，倒映在平静无波的水面。让河中小船上的人，有种伸手就能碰到的错觉。

殷傅放下船桨，不顾船身摇晃。硬是挤坐到左盼身边，为其遮挡袭来的冷风。

“你这么晚拉我出来，到底想干什么？”

“你怕我！”

肯定的语气，像一根锋利的针。不带一丝犹豫，直接戳破左盼假装营造出的镇定。让她心底压着的慌乱，于瞬间曝露。

“对…我是有点怕，但不是怕你这个人。”

清楚知道一件事，和直接面对是两回事。

殷傅上过战场，杀过人，甚至不止一个人。

左盼早在他们两人在一起时，就想过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