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我们到了！”

左盼顺殷一撩开的车帘，眺看一望无际的金色麦浪，瞳孔微震。

等方花月催促，她才回神扶着殷一的胳膊，跳下马车。走近弯腰鞠躬的麦穗，捻下颗颗饱满的穗粒，发出一声轻叹：“这礼还真是……务实。”

方花月摆手挥退身侧站着的殷一，走到左盼身边，询问：“你笑什么？”

左盼眯眼歪头，一字一顿道：“不、告、诉、你！”

而后撇开方花月，向殷一离开方向追去。独留他一人于原地，抓头后悔当初答应殷傅保护左盼的请求。

察觉有人靠近，殷一立马停下割麦的动作，回身将刃口锋利的镰刀贴架在来人的脖子上。

只要对方再靠近一步，便可见血封喉。

“属下不知来人是公子，望公子恕罪！”

左盼退步摸上被刀架着的脖子，咽下卡在喉咙处的唾液。压着砰砰乱跳的心脏，张嘴沉默片刻，白着脸开腔：“没，没事！我就是想问问…一辆马车能装多少麦穗？”

“大概能装十五石。”殷一看左盼掰手指，嘀嘀咕咕清算，出声打断：“公子不用担心这些，少主已妥善安排好一切。最迟正午时分，便可回去。”

环顾周身涌动翻滚的麦浪，左盼定焦在半山腰若隐若现的寺庙。翻找过往记忆，确定此处离长清县有多远。

“今日太阳大，公子可到那边树荫下乘凉。”

左盼跟殷一手指方向看去，只见方花月已提着酒壶，支臂斜躺在斑驳投照的白布上，闭眼假寐。

“山贼很快就会发现此处看守的人被杀，你就不担心？”

携风飘卷而来的麦香，混合清洌辛辣的酒气，生出一种别样的味道，浪漫而又朴实，令左盼有一瞬间的慌神。

“你这酒——”

方花月拖着慵懒绵软的语调，漫不经心道：“我亲手刨的。”

话音落地，瓶壶口刻着‘盼’字，因他微翘起的拇指，暴露于左盼眼前。让对方顿时明了，这酒为何闻着看着都如此熟悉。

“你属狗的吗？这壶藏我房间地砖下，你都能找到！？”

方花月舔去薄唇上沾有的水色，挑着染红的眼尾，斜睨神色复杂的左盼，敛眉轻笑：“你这壶酒酿的比院子里埋的都好。”

左盼：……

不用多问，先前酿的酒都已进了眼前人的肚子。

见左盼沉默不吭声，方花月耐不住性子问：“我把你的酒都喝了，你为什么不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

一句反问，堵的方花月哑口无言。

……

远看长青山如它的名字一般青翠碧绿，近看枝桠挂着的叶边已显露秋意，打卷泛黄。

左盼踩着潮湿松软的泥土，试图透过纵横交叉的枝干，看到隐藏其中的寺庙。可惜，枝叶繁茂，她能看清的只有头顶湛蓝的天，脚下要走的路。

“你走快些！再磨磨蹭蹭的，怕是到天黑也赶不到明法寺。”

左盼扶着棕褐色的树身，抹掉额角冒出的汗珠，看从上山开始便念叨不停的方花月，拧眉喘气：“你要是不想陪我，回去等着便是。一个劲儿的唠叨，你不累，我听着都烦。”

“嘴长我身上，我想说就说，你管不着！”

方花月挑衅得瑟的语气，让左盼再憋压不住心底火气，甩袖离开。

“你上哪儿去？这不是往寺庙的路！”

左盼抽出被抓的胳膊，冷脸冷声道：“你管不着！”

方花月：……

他算是看明白了，左盼和他八字相克，天生不对付。当日就不该被一壶贡酒诱惑，答应殷傅，自讨苦吃。

“山贼对此处虽看守松散，但不意味着没危险。你要耍性子，等回去再耍，行吗？”

此话一出，本就有三分火的左盼，登时飙至五分。看都不看方花月，直接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