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盼无言以对。
初识小羽,只觉此人心思单纯,与其相处舒服自在。
不想共处一屋檐之下,才发现对方甚是喜欢揣测她的心思,明知次次猜错,惹双方尴尬,还乐此不疲。
常言道:话不投机半句多。
无心再与对方说话的左盼,干脆闭眼假寐。借此举,回避小羽,断了对方找她说话的心思。于心底不禁怀念起碎叨毒舌,却聪慧识趣的小蝶。
“义父信上有味药,就在这儿附近。”
观气氛过于安静,一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小羽,只得挪开放在左盼身上的视线,转看手上摊开的纸张。找事让自己不至于显得太过空闲,惹身边人心烦。
“你坐着好好歇息,我去去就回。”
随着鞋揭离草地发出的沙沙声,越行越远,直至消失不见,左盼才睁开双眼,往小羽离开方向看去。
朦胧迷雾,似清似浊,弥漫飘浮在半空。轻而易举便让身处其中的人,花了眼。
左盼也不例外。
她揉眼观望层层迷雾中显现的身影,只觉熟悉非常。不等她看清,对方已后退彻底消失于雾气之间,独剩她一人盯着地上突然出现的拐杖愣神发呆。
“是你来了吗?”
喃喃轻语,除左盼外,唯有清风明晓。
小羽归来,注意到左盼手里抓着的完好拐杖,惊疑追问:“我不过离开半盏茶的功夫,你便找到适用的木头又做了一根拐杖?”
左盼摇头。
她握紧手中较比原先手感更细腻光滑,做工更加考究细心的拐杖,无意多说。不等小羽再问,出声岔开话题:“此处采摘完,便到下个地方去吧!”
“啊…好!我扶你。”
小羽下意识上手,未想左盼侧身避开,令他伸出去的双臂登时僵愣半空。待对方走出三四步远的距离,回神喊他,才悻悻收手,追上对方脚步。
“你……”
“不饿,不渴,不累。”
左盼抢先回答,堵的小羽张嘴半晌,愣是一个字没憋出来。
就在她以为对方不会说话,自己耳边能清净些时。对方突然拉住她的手,深吸一口气,仿若鼓足全部勇气,说道:“左姑娘,我从小到大见过的人不多,接触的人自是少之又少。虽未出世见过繁华,却也从书中读到过一些……
左盼听小羽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不知他到底要说什么,打断询问:“所以呢?你想离开你义父,出去看看?”
“不不不,我不会离开义父。他若是没有我在身旁照顾,会饿死渴死的。”
左盼:……
她不知如何回话,只得耐着性子,听小羽把未说完的话,像倒豆子一般,尽数吐露而出。
“未遇到你之前,我只在书中读到过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碰到你之后,明知你容貌尽毁,可我还是忍不住对你动了心。你可愿同我一生一世守在此地,伴随义父左右?”
“刚才那野菇治幻?”
风马牛不相及的回应,让小羽怔了下,摇头回答:“吃进肚中才会有此症状,你怎么这么问?难道你吃了?”
“没有,我只是怀疑你吃了。”
左盼撑着拐杖,站直身体,与小羽平视,第一次认真而又完整的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
少年清瘦细长的身型,不比女子柔软,却也没青年那般健壮。正是雌雄难辨,情窦初开的好年纪。
实际年龄已有三十的左盼,万万没想到有天竟会被如此稚嫩单纯的鲜肉表白,登时笑出了声。
只是这笑声中,有多少开心,多少自得,多少唏嘘,多少惆怅,唯有她自己心里清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