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北风依旧没有停歇,似乎就是想要在这个才刚入初冬的时节里,让大地上所有的生灵都感受一下凛冬的深寒。
在这个夜晚,大部分阿伦戴尔王国的普通百姓们都将难以入眠。因为战争恶魔的魔爪已经完全将他们握在手中,只待这慢慢收紧的魔爪让他们在不断地惴惴不安与惊慌恐惧的心情当中慢慢窒息、死亡,直到最后被彻底地湮灭。
而战争的发起者们永远都不会在乎这些下层平民百姓们的生死。因为在那些人的眼里只有对利益的无尽贪婪,还有对仇恨的过度偏执……
而其他被迫卷进战争的人们,也只能在漫天硝烟之中使出浑身解数,或是挣扎自保,或是奋起反抗,亦或是浑水摸鱼,又或是随波逐流。
只是无论他们会做出何种抉择,历史终将会以它的方式,在时间长河中真实地记录下他们每个人的故事,和他们各自未来的命运。
“唉……”
拉尔斯在停泊于阿伦戴尔港七号泊位上的那艘“威士顿难民”船的上层甲板上凭栏呆望了一会儿已经全部登岸并完成扎营的南埃尔斯陆军第八师官兵之后,突然间心生惆怅,又转身靠在上层甲板的护栏边,仰头望向头顶的星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可不像我印象中的三哥啊。”
在风声、海涛声以及码头上的嘈杂人声之中传来一个令拉尔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拉尔斯随即又转身望去,看到船下方的木制栈桥上站着一位手持火把,身穿灰蓝色棉服的年轻男子,自己的十三弟,汉斯,正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
“害,只是对这场战争突然有了些来自于战争之外的酸溜溜、文邹邹的感觉而已。”
拉尔斯双臂拄着木制护栏,低头看着下面的汉斯说道。
“你上来吧,我们兄弟俩聊两句。”
“咔哒!”
拉尔斯话音未落,一个铁抓勾就牢牢地勾住了他面前的甲板护栏。
也就才过去十来秒钟的功夫,汉斯就咬着火把,借助抓绳利落地攀上了这艘船足有九米多高的右侧舷,跳上上层甲板,单手扒住船栏杆,稳稳地落在了拉尔斯的身边。
“与艾莎和安娜的会面怎么样?她们有没有为难你?”
拉尔斯对汉斯开门见山地问道。
“这倒没有,计划还算是顺利。”
汉斯回应说。
“安娜因为身体原因没来参会。所以我直接面对的是从她们这儿的北地森林匆忙赶回阿伦戴尔的艾莎。”
“除了对我甩了几次冷脸和在言语间不时敲打我之外,她基本上同意了我们的具体作战计划。”
汉斯继续说。
“哦?你对艾莎对你的态度有没有感觉很意外?”
拉尔斯问。
“意外?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儿。不过就像你之前说的,现在的艾莎和三年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汉斯说道。
“就我个人对于和她这次会面的感觉来看,她现在的心机和城府绝对不在我之下。除了流露出的王者气场之外,她现在已经颇具一位合格的王国统治者的风范。”
“呵!难得你会这样评价她。”
拉尔斯轻轻笑了笑说。
“现在你还认为你在三年之前如果不那样操之过急的话,就能顺利地夺舍阿伦戴尔王国一把手的位置吗?”
“三哥,你不是说那都已经成为过去,再去琢磨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么?”
汉斯脸上流过一丝苦笑。
拉尔斯则轻轻歪头,用一种教育的眼神看着他这位老幺弟弟,没有回应后者。
“好吧好吧。三哥,我承认,艾莎她的头脑确实不简单,她现在的样子也并不是她做三年女王的经验所得。所以即使没有冰雪魔力,艾莎也绝对会是个非常难缠的对手。”
汉斯看着拉尔斯的眼神,很是无奈地耸耸肩说。
“而且她在情感上的弱点,似乎也有了长足的长进。”
“这才是了。所以你要记住,汉斯,永远不要小瞧一位可以当上一国之主的人,即使她的国家再渺小,或是她在明面上表现得再简单也是一样。”
拉尔斯听完汉斯的这番话之后,如是说道。
“是么?”
听到拉尔斯这样说,汉斯又略显轻蔑地笑了笑。
“不过现在的安娜做为阿伦戴尔王国的新晋女王,比起她的姐姐艾莎,差得可不是一点儿半点儿噢。”
“如果说艾莎她在位这三年来已经用足够的智慧和手腕把阿伦戴尔王国治理得井井有条的话,那么她唯一的败笔恐怕就是她把女王之位突然让给她妹妹安娜了。”
“从今天上午我来到阿伦戴尔之后的所见所闻,除了印证这个王国当前异常复杂的局势之外,就是安娜做为一国的女王,所做出的非常稚嫩的表现。”
说到这里,汉斯瞥了一眼目前已经火光渐稀,混乱减缓的阿伦戴尔城。
“要不阿伦戴尔也不至于在临战之前就乱到这个样子,还要靠艾莎的魔法产生的威慑来镇场。”
“而安娜也不至于会在重重的重压之下昏厥过去,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醒来了。”
这次轮到汉斯轻轻歪头看向拉尔斯,双手向身体两侧一摊,表明着他自己的看法这次应该是对的了。
“那可不一定。”
听到弟弟这样说,拉尔斯抬起右手抚向后脑的暗红色头发,左手背向后腰,挺了挺身板,对前者的说法不置可否。
“事实已经实实在在、明明白白地摆在眼前了,这难道还有什么需要怀疑的地方吗?”
汉斯对拉尔斯的态度很是纳闷,似乎三哥对阿伦戴尔的这对王室姐妹一直都很是高看。虽然,他才仅仅在半个多月前安娜的加冕日那天才第一次亲眼见到她们。
“这,没准只是表象而已。”
拉尔斯也看向码头远处阿伦戴尔城的方向,回应汉斯说。
“你记住我刚才说的话,不要小看一个可以成为一国之主的人。”
“呃呃,好吧。”
汉斯看着自己的三哥,然后轻轻摇了摇头,依然是一副不理解的样子。
“好了,不说她们了。”
拉尔斯又把手拄在船的护栏上,将目光聚焦到离阿伦戴尔港码头不远的阿伦戴尔城堡。
“我们现在赶快交换一下当前的情势信息,看看是否需要再细化一下我们计划中的步骤。”
“嗯好。”
汉斯又冲拉尔斯点点头,不再去想那对阿伦戴尔王室姐妹。
“我们陆军第八师的官兵在登陆阿伦戴尔王国南部沿海之前,海军第二师的侦察船在我们东面的海面上发现了一支神秘舰队,从那支舰队的航向来看,我基本可以断定他们都是威士顿公国派出来配合帕庭人攻打阿伦戴尔的傀儡军队。”
“而在我们南边跟着我们的帕庭人的铁甲舰队也已经突然间提高航速,估计很快就能到达阿伦戴尔南部外围的海面上,来观察我们与阿伦戴尔交战的情况。”
拉尔斯先把自己在海上所获知的消息告诉了汉斯。而后者在听完之后也开始对前者讲述他今天上午抵达阿伦戴尔之后所了解到的情况。
“就像我刚才提到的,现在阿伦戴尔王国内部的当前局势非常复杂。”
“首先,常年在阿伦戴尔王国北方的北地森林里生活的一个名为北乌卓族的族群部落已经出兵南下,对阿伦戴尔采取了军事行动。这些人所组成的部队目前主要分为塔纳部落和兰厄部落两支。前者对阿伦戴尔表现友好,而后者则正好相反,已经暗中在阿伦戴尔城里制造了数次冲突和袭击事件。”
“其次,昨夜,威士顿公国傀儡政权下属的特工队在北乌卓族兰厄部落组织的一次针对阿伦戴尔城堡的袭击被挫败之后,又趁机乔装偷袭并一度控制了阿伦戴尔城堡,意图挟持安娜要挟艾莎和阿伦戴尔军队,不过最终失败。说明威士顿公国的某些人在很早之前就已经觊觎阿伦戴尔并部署计划付诸实施。
“再次,昨天下午安娜在城堡皇家大教堂里主持阿伦戴尔市民演讲大会时发生了骚乱和针对安娜的刺杀事件。这说明阿伦戴尔王国内部疑似有人想要搅乱局势,极有可能要谋夺这个王国的第一把交椅。”
“还有,在阿伦戴尔王国朝中担任要职的重臣霍顿勋爵疑似已经起兵造反,目前正拥兵占据着位于阿伦戴尔东北边境方向的黑山要塞,对阿伦戴尔城区虎视眈眈。”
“再有,我带来的南埃尔斯别动队在阿伦戴尔城内发现了帕庭人活动的踪迹。他们似乎正与阿伦戴尔王国内部的反叛势力相互勾连,为帕庭人大举入侵阿伦戴尔王国创造有利条件。”
“最后,也是我在今晚与艾莎会面时得知的一个重要信息,有一种被称作‘梦魇’的魔物已经开始用其魔法力量在暗中慢慢侵蚀阿伦戴尔,但当前表现得还并不太明显。艾莎也表示以她目前的魔法力量,想要成功对付梦魇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我目前所了解到的关于阿伦戴尔的情况大体就是这些了。”
说到这里,汉斯停了下来,稍稍喘了口气。
“嗯嗯。”
拉尔斯听完弟弟的叙述之后,眉头轻皱,开始沉思。没有对后者讲述的情况做出过多分析。
“对了,三哥。”
本来看到拉尔斯沉思的表情之后没想打扰他的汉斯突然像是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对前者略显急切地说。
“你在海军的舰船上有没有遇到什么怪事?我的意思是说,来自于你身边的,怪事?”
“怪事?什么怪事?”
拉尔斯偏头,带着疑惑的表情问向汉斯,没有猜出弟弟想要表达什么。
“是这样。今夜在北乌卓族兰厄部落刚刚开始攻击阿伦戴尔城堡外面石桥的时候,有一个不明身份的杀手突然来到我休息的房间门外把我骗出门偷袭我,打算将我置于死地,不过被我发现破绽之后后手制伏。”
汉斯说道。
“那你是怎么发现这个杀手打算偷袭你的?”
拉尔斯听后来了兴趣。
“这个人在门外叫我出去的时候,用的就是阿伦戴尔王国当地的口音说的话,但是我听出来其中有一个单词隐隐带着我们南部群岛那里的口音。”
“于是我据此判断这个人不是阿伦戴尔王国的人。而且如果这个人是我们南埃尔斯事先安插在阿伦戴尔王国宫廷内部的人员,也就没必要在我面前还装成阿伦戴尔人了。”
“所以,我便知道此人来者不善,在开门向外走时做了提防,因此才躲开他猛然袭来的杀招,并最后制伏他。”
“啪噔。”
拉尔斯突然用右手拍了一下护栏,表情变得微怒。
“哼!没想到我们都到了阿伦戴尔,某些‘自己人’的手竟然长到跨过南部海也跟着伸了过来!”
看到三哥突然间的表情变化,汉斯张了一下眼睛说:
“三哥难道以为这个事情是我们那几位……”
汉斯故意停顿,没有把话说完。
“十有八九了。”
拉尔斯听出了汉斯那半句话里的意思,回应后者说。
“只可惜那个杀手被我制伏后竟然做出了服毒自杀的举动,而我也没能在那个人的身上找到什么可以证明其身份的东西。只知道他是个当过兵的练家子而已。”
汉斯看着拉尔斯又转为阴郁表情的脸庞说道。
“到现在我倒是还没遇到你说的这种情况。”
到此拉尔斯回答了汉斯最初的问话。
“但是只要第一次没做成,就一定会有第二次,甚至还会有更多次。而且我肯定也不是他们的唯一的目标。所以三哥你也应该多加小心。弄不好问题就出在我们带来的南埃尔斯第二师、第八师和别动队的军队里。”
汉斯边说边翻了个白眼。
“在阿伦戴尔王国的地盘上竟然遭到我们南埃尔斯自己人的算计,这可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我知道。我真想不到我们的某个,甚至是某些敬爱的兄弟们竟然在王国当前面临重大危机时还在搞无用的内耗党争。”
拉尔斯依然阴郁地说道。
“难道他们就不担心成为卑微的亡国奴,甚至沦为别人的阶下囚么?”
“除非南埃尔斯王国内部的某些人已经和贪婪的帕庭人无耻地勾结在了一起!”
“什么!?”
汉斯一语震颤拉尔斯。后者对前者的这种说法没做过任何考虑,因为他们南埃尔斯的维斯高家族历来都没有出过这种人!
“所以现在我除了担心有‘自己人’会暗中破坏我们与阿伦戴尔王国‘假交战,真联盟’的计划,并对我们个人不利之外;还担忧南埃尔斯内部的某些宵小之徒会陷我们整个王国于险境,甚至会对我们的父王和母后下毒手!”
“嘎吱嘎吱……”
拉尔斯扶着的木制船栏杆边缘被他的双手握得嘎吱作响,似乎下一秒钟就会出现裂纹。
他心里清楚,以目前的迹象来看,汉斯刚刚说的那种可能性完全存在。如果真是那样,那现在的威斯顿公爵所遭遇的状况在不久的将来也会落在他们这些来到阿伦戴尔的南埃尔斯人身上,甚至比他要更加糟糕!
这位南埃尔斯王国的三王子此刻心里恨不得立即飞回家,提醒父王和母后要留心不测之难,并揪出那个在暗地里搞鬼的家伙。
只是现在箭已开弓,已经无法再回去了。所以也只能祈祷父王还有王国的其他贤臣能士们可以提前发现祸患的端倪,力保南埃尔斯王国不失。
“好了,具体的情况信息我们已经交换得差不多了。汉斯,你现在赶紧回到阿伦戴尔城堡里休息,今天天亮后按预订计划行事。”
兄弟俩望着眼前灯火交错的南埃尔斯王国陆军第八师临时大营和阿伦戴尔城区沉默了十来秒中之后,拉尔斯扭头对汉斯说道。
“好的。三哥。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