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英芝静立良久,终在欧阳谢怀身旁和衣躺下,丝被宽绰,在这寂寂雨夜里,刘英芝轻轻拥住了欧阳谢怀。
风雨飘摇,从今往后,他们有的,仅只彼此。
虽知身畔的欧阳谢怀昏迷不醒,刘英芝起身时仍是小心着不惊动了他。走出来问了问时辰,便让宫人准备一下,她要沐浴更衣。趁着这点空隙,将昨夜批过的折子又匆匆看过,确定是否有所失漏。
这厢早有宫人去唤了张祥来,刘英芝入宫以来,欧阳谢怀担心其他人侍侯不周全,特意将从小跟在自己身边的张祥拨给她。张祥赶来身边,就见刘英芝一手支额撑在案上,一手按在肚腹上,脸色清白,鬓边额角已渗着一层冷汗。
张祥大惊失色,忙对一旁宫人道:“快传太医!”
刘英芝早已痛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腹内一阵阵的翻绞一阵阵痉挛地疼痛,手抚在腹上,恨不得用力压进身体里去,压碎这痛。却到底记得莫寻的话,不敢怎么用力,怕真伤了胎儿,只颤抖着轻揉着腹部,只是那疼痛一阵紧过一阵,一阵剧过一阵,远甚前次服下红花后的疼痛。
太医们本就是侯在偏殿的,很快赶了来,眼见这样的情况,也是心神大骇,一请脉,脸色全都刷白。刘英芝虽是坐着,整个人却都软倒在张祥身上,冷汗涔涔而下,长睫也为汗水迷离,望出去一片水气。
张祥又痛又惊又惧,问:“究竟如何?”
太医战战兢兢:“不瞒张公公,只怕要滑胎了。”
张祥虽也知道景况很是不好,却万没有料到这样严重,心一急,嗓子立时显出阉人的尖利来:“前些日子不是说胎已着稳了?!你等竟敢欺君!”
太医跪了一地,哪里有人敢说话。
刘英芝痛得死去活来,张祥和太医的话语只断续听着,心下了然,再拖延下去,这胎是决保不住了。而今不是计较太医欺君与否的时候,太医当日所言未必是虚,只是时过境迁,兄长去世,欧阳谢怀重伤给她的打击终非她所能承受,她强持精神面上镇静,但身体内里终是显出不支来。
一手死死扣在案桌边角,忍着绞痛道:“——侧——殿——我——书——桌——左——下——有——药——”莫寻远在京外别院,赶不及了,只希望他前些日子特意调出的药丸能有效果,否则——刘英芝一咬牙,心底又浮上莫寻的话来:胎儿若有意外,刘大人也难保周全。
已有太医飞一般去取了药来,一指高的羊脂白玉瓶,打开瓶塞来,芳香四溢。那些太医也是国手,一闻便知其中有好几味极其珍贵的药材,就是皇宫也仅些许。而那些不能辨知的药材,更是稀世之宝了。瓶中药丸不过三粒,色如鲜血,那太医倒出一粒来,小心喂给了刘英芝,又有宫人捧了盏温水侯着,太医送上来,刘英芝微微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