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英芝神色安宁:“脱不开身。”
那僧人微微叹息:“阿弥陀佛,刘大人须知,贫僧虽能保你平安生产,但你如此不知自爱,到时难免要吃尽苦头。”看刘英芝依旧淡定从容的神色,心里不由苦恨:“你随贫僧来。”
刘英芝随他往庄园中走去。偶遇庄中之人,便报以淡淡微笑。到了一栋僻静小屋前,一老翁迎上前来,与两人见礼。刘英芝含笑扶他起来,莫寻道:“阿弥陀佛,郑施主,你让厨房熬点稀粥来,新择的黄瓜用醋腌了,一个时辰后送过来。”
那老翁带着笑,嗯嗯呀呀地应了。刘英芝看他远去,问道:“郑伯的哑病,大师还是没有办法?”
莫寻推门进去:“阿弥陀佛,他失声多年,不急这一点时日。倒是刘大人的病症,实在耽搁不得。”说着一指床榻:“你躺着歇歇罢。”
刘英芝早已困顿不已,也不再强持,依言倚着床头半躺半坐着。莫寻燃起一柱清香,拿起一串佛珠,坐在一旁,手中佛珠一粒粒拨过,一边问道:“阿弥陀佛,刘大人是如何说动毒誓在身的逍遥王下山的?”
刘英芝微笑:“逍遥王早已心动,我不过给他一个台阶下罢了。至于毒誓,真英雄岂会畏惧于此。陷黎民于山河动荡远比违背誓言更可怕。若上苍因此降罪,则是天道不公了。”
莫寻蓦地停手,沉默片刻道:“阿弥陀佛。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刘英芝本待说话,但闻着那袅袅清香,只觉得浑身绵软无力,不由微微合上眼。莫寻见状,放下佛珠,扶她平躺。并指如刀,轻轻压在刘英芝的下腹,缓缓加重力道,刘英芝神智似已昏沉,无甚知觉,只脸色又白了几分,眉宇微微蹙起。莫寻见状,收手叹息。取过药箱来,取出三枚银针,一一在那香上灼过,深缓地扎入刘英芝胸腹之间的穴位,眼见前两针扎下毫无反应,莫寻的手也微微抖了,待到第三针扎入,刘英芝微微呻吟了一声,莫寻这才面色稍霁。直起身来,方觉冷汗已湿透僧衣。长长舒了口气,拉过薄被,轻轻盖到刘英芝腹下,这才在床边坐下。
他对自己的医术有把握,但对刘英芝的身体太没有把握。月余光景,就将身子虚耗成这样,想想将来的时日,莫寻心头蒙上厚重的阴影。生平头一遭期盼起欧阳谢怀早些醒来,也好分了压在刘英芝肩头的担子去。但又想到若欧阳谢怀醒来,刘英芝已然离世,欧阳谢怀必定泣血锥心生不如死,想到这里,又不由有些快意,心头魔障重重,赶紧宣了一声佛号。
明月初升,那一柱清香几已燃尽,莫寻收回银针,为他拢好衣袍,那哑翁已将稀粥小菜送来,莫寻推开窗,山中晚风徐徐而来,一时余香散尽,满室起了竹叶清芳。
刘英芝醒转过来,莫寻从窗前走来,扶她坐起,将软枕靠在她身后,问道:“阿弥陀佛,要不要用点粥?”
刘英芝只觉得月余来从未如此乏力,心头有些愧疚:“居然不知不觉睡去了,劳大师久侯了。”
“刘大人不必歉疚,是贫僧燃了宁魂香助你好眠。你月前险些滑胎,虽然服了贫僧的丸药保住胎儿,却有淤血积下,难以化散,是以一直腹痛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