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英芝攥着他的手,勉强微笑:“公公不必担忧,疼一会就没事了。”她倒也非虚言,最近三五日,她常半夜里生生痛醒过来,好在欧阳谢怀也是重伤初愈,精力不济,夜里睡得很沉,她又能忍耐,竟是瞒了过去。莫寻也诊过脉,却也看不出什么来,只是让她万事宽心静养为上。想是下午劳心过甚,一时伤了元气才会如此。
张祥虽有些不信,但那痛确实渐渐缓和下来,刘英芝疲倦太过,待太医来时,竟已沉沉睡去。太医们请过脉后也无甚异常,只说一会就去下方子,若是一直睡着便罢了,若是醒转过来又腹痛不止,便服那汤药。两位太医临去时又道,若是情形真不好,还是得赶紧去请莫寻,毕竟无论刘大人本身还是她腹中龙种,出了丝毫差错都是掉脑袋的事。
张祥哪里敢有丝毫懈怠,守在榻旁照看着,听到欧阳谢怀的声音轻轻响在耳边:“张祥,英芝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歇下了?”
张祥惊异地张口欲呼,欧阳谢怀眉一沉:“不要惊了她。”
张祥低首跪地,余光所及,只是欧阳谢怀明黄袍角,起落间见得内里血色绯红。
欧阳谢怀在床沿坐下,见榻上的人脸色素白,鬓发微湿,眉不悦地蹙起:“刘大人是不是犯了痛?莫寻呢?”
张祥道:“陛下,刘大人前一下痛得厉害,却不让奴才去请莫寻大师,只传了太医来。痛缓过来,刘大人就睡了,太医方才请过脉,说是无甚异常。”
欧阳谢怀冷哼一声:“一群废物!痛得厉害怎会无碍?去把莫寻叫来,让他看一看。”
张祥恭声领命,正要爬起来,欧阳谢怀又道:“打盆温水来,再把英芝的衣物送一套过来。”
张祥退下,宫人内侍们也都退出内殿,偌大的殿堂便只一卧一坐两个人,烛光透过琉璃罩,淡如白月光。欧阳谢怀的掌轻轻覆在刘英芝的手上,一股清凉之意透心而来。凝视着枕上人,欧阳谢怀微笑:“睡了也好,若是醒着,一定又要赶朕回去。”
不一会,宫人捧了铜盆衣物进来,欧阳谢怀让她们放在榻旁,又让她们退了下去。自己轻手解开刘英芝的外袍中衣里衣的衣结,再轻轻揽着她的肩,将衣物层层褪下。惊觉数日之间,怀里的人竟清减若斯,托着她的后背,骨头硌着自己的手臂,令他隐隐痛在心口。也因此衬得腹部突兀得浑圆高耸,映着淡如月色的烛光,清冷如水中的白玉,朦朦地晕光,惊人的美丽之外也异常的不祥。
欧阳谢怀取过温热的棉巾,绞干了,再轻柔地擦拭着刘英芝的身体,看着那白玉一般的肌肤因为外来的温暖而淡淡微红,不由想起自己第一次抱住她的情景。那么淡若清风静定如月的人物,却在被自己拥住的瞬间呆若木鸡僵如石化。那时,桃花开如轻妃色的海,花瓣纷飞清香絮絮,自己苦熬数年的告白,却只换来一个瞬间僵硬的身体,然后是她推开自己跪在地上,给自己立时来了一篇长长的好文章,君仪臣德万民教化,然后便是自责怠于师职愧对天下,听得自己直叹气。花开得那么好,春光那么好,那个最温煦亲和的人,一身白衣净若流云,却是跪在那里,芳草萋萋映得衣摆翠色幽微。那时,就在想,自己为什么就喜欢上这么煞风景的一个人了呢?
仔细擦过身后,欧阳谢怀再小心帮她穿好里衣,替她拢好被子,这才走到外间问张祥:“莫寻来了没?”
不待张祥回答,阴影里一个人站起:“阿弥陀佛,贫僧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