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

沙柳拉开座椅，自然而然地坐下，根本没有给路半夏任何客套的机会，开门见山：“粗钢还不错，这个灵感你是从哪来的？把记忆当做货币。”

路半夏见沙柳直奔主题，也很快进入状态：“昨天跟姐姐见了一面，偶然想到的。”

路一秋是路半夏的姐姐。

如果生活里没有路一秋会发生什么？

如果世界上还有路一秋，但她不是路半夏的姐姐，又会发生什么?

如果只是路半夏忘记了路一秋是他的姐姐，又是怎么回事？

路半夏就这么顺着捋下去，很快确定了故事基本设定：在一个记忆作为货币的世界，一对相依为命的姐弟的故事。

“这个题材还算适合你，故事设定并不复杂，可以让读者专注于姐弟之间的故事本身，这也是你比较擅长的，稍显平淡的故事反倒能突出你在情绪渲染方面的优势。”

路半夏心中一喜，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沙柳继续道：“但现在这样，是不行的。我问你，这一轮的主题是什么？”

“……货币。”

“文不对题，你觉得你能得几分？”沙柳看着路半夏的眼睛。

“……”

“不是设定里有‘货币’就叫扣题，你的故事要围绕‘货币’，至少要让读者看完之后意识到这是个跟‘货币’有关的故事——无论你的故事里货币的定义，或者所起的作用是什么。”

路半夏冷汗直冒，沙柳这番话几乎是一棒子把他打醒。

“那要怎么改动？”

沙柳深吸一口气，抬手在路半夏的脑门上敲了敲。

“你才是作者，这是你的作品，也是你该考虑的事。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大方向是可以的，也是适合你的题材。”

路半夏摸了摸额头，接着认真点了点头：“明白了。”

“自信一点。你可是这一届最受关注的新人之一。”沙柳朝路半夏笑了笑。

但路半夏从他的措辞和表情里，很敏锐地捕捉到了沙柳话里的意思。

“所以这一届的其他人，也都很厉害吧。”他试探性地问道。

“嗯。”沙柳没有遮掩，“老实说，如果放在往年，你可能会是编辑部着重关注的。但这一届除了一雨知秋，还有一个特殊的新人。”

“特殊？”

“没错，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新人，新到不能再新。”沙柳的表情稍稍认真了些，“据他所说，他从来没写过小说，投稿也是顺手的事……”

“但是写得很好。”路半夏替沙柳说出了接下来的那句话。

“是的，好到不可思议，是完全可以直接刊载的水平。”沙柳点点头，“一雨知秋不可能在Novelist连载出版作品，理论上前三名都有连载机会，但第一名和其他两名之间的差别还是很明显的，无论是资源还是关注度。Novelist不需要太多‘还行’的作家，我们需要像一雨知秋或者断千一那样的人。”

路半夏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怎么，打退堂鼓了？”沙柳似笑非笑。

“没有，只是觉得，写书这件事，真的很有意思。”路半夏的表情突然放松了下来，“刚才听你说那些，一开始还有些紧张。但现在我只想早点把我的故事写出来。我这一轮的对手是一雨知秋，我没时间长吁短叹了。”

“很好。”沙柳赞许地点点头，“一万五千字，最合适的长度。你自己揣摩一下节奏。还有件事，画师你跟我说，你找到人选了？”

“没错。”路半夏自信满满地伸出大拇指，“小说我可能会输，但这次插画，我大概率是赢定了。”

几公里之外，隔着一道墙的韩笙和施无双，同时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