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虽然新世界貌似真的很富饶,很肥沃,但同样很蛮荒而且到处都是野兽、疾病、冰原和神出鬼没的土著——貌似的繁荣靠的是本土贸易填补的必需品空缺,和源源不断新移民填充了劳动力和人口的空缺。
按照克洛维统计的数据,每年新世界的移民当中,至少有百分之二十五会因为谋杀,寒冷,疾病,小规模冲突而意外失踪或者死亡,百分之三十五到四十五会在饥饿,极度贫困和营养不良中挣扎十年左右然后痛苦死去。
一百个新移民中,真正能在殖民地活到二十年以后并且小有积蓄的,不会超过三十人。
而这还是在能够和本土顺利贸易的前提下,没有源自本土的棉纺织品,砂糖,食盐,烈酒,香辛料…抱着一堆皮革,木材和煤炭的,身无分文的殖民者们,打算靠什么发家致富?
更重要的是,究竟是谁给他们的信心,觉得自己能战胜帝国大军?
军官们死死盯着地图和参谋长带回来的那两封信,叼着烟斗和廉价卷烟的脸颊上写满了不可思议,眉头几乎皱成了一团。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坐在一旁的法比安沉默着一言不发,思考着这件事有可能带来的后果;坐在角落里的小书记官伏在桌案前,头也不抬的做着会议记录。
早就看过信笺的安森和卡尔面面相觑,非常默契的都在等对方最先拿出个主意来。
“我有一个问题!”
阿列克谢猛地抬起头,忍不住开口道:“他们是已经叛变了,还是马上就要叛变?”
话音落下,整个房间的视线齐刷刷的转向卡尔·贝恩——包括某位总司令阁下。
“已经叛变了。”内心翻了个白眼,卡尔无奈的回答道:“我猜你下一个问题是他们究竟为什么要叛变,是不是疯了?”
“不,事实恰好相反,这些殖民地议会非常理智,应该是绝对充分的理由,并且在认真盘桓之后才下定决心掀起叛乱的。”
“什么理由?”
“叛乱也是死,不叛乱也是死——所以为什么不试试看呢,说不定能成功呢。”卡尔耸耸肩。
这个听上去无懈可击的答案并没有解除阿列克谢的问题,反倒让在场的人更困惑了。
“简单地说,在经过了一场土著和兽奴暴动之后,这些殖民地都已经损失惨重,有些甚至连想要勉强生活都已经很困难了,完全是入不敷出的状态。”卡尔只好继续解释道:
“但与此同时,他们还要继续维持一支三四万人的大军继续剿灭参与的暴乱余孽;而在此之上就和克洛维一样,帝国本土对殖民地的‘征税’同样分文不少,甚至为了弥补对瀚土战争的亏空,数额上比去年还有所增加。”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六个殖民地的议会组成了一个游说团,看能不能减免今年的税额,或者至少延缓缴纳的期限;帝国的税吏热情的接待了他们,然后,呃……”
“把他们全杀了。”
卡尔·贝恩耸耸肩,表情有些古怪的说道。
嗯?!
军官们瞪大了眼睛,一脸错愕。
说实话,在他们刚刚抵达白鲸港,并发现当地势力对他们其实并不是很欢迎的时候,不少人其实也不是没有过类似的想法。
但一方面身为总司令的安森始终保持着克制,另一方面想法永远是想法,只要还有的谈,他们并不打算把勉强还算军队的风暴师彻底变成一群烧杀抢掠的土匪。
所以帝国的负责人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
“干掉了殖民地议会派出的游说团,帝国立刻动员了正在围剿暴乱的军队开赴各处镇压。”卡尔继续说道:
“但经历了一年多和暴乱和平叛战争的殖民地,已经拥有了各自的军队和武器——虽然只是不怎么专业的民兵与雇佣军,军火也是走私加自制的前装枪,但已经和最开始大为不同;”
“除非帝国能彻底镇压所有殖民地,并在当地维持数量充足的军队,否则短期内这场叛乱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迅速结束的。”
“最后,除了长湖镇和扬帆城,帝国已经丢光了几乎所有的殖民地;而且就连这两个地方也不算稳定;就在几天前,他们刚刚在扬帆城外击溃了一伙儿叛军,帝国的指挥官担心殖民地议会里有内应,宁可在荒野上淋雨都不敢轻易进城——还有什么问题?”
“我有一个。”
之前始终沉默的法比安突然开口道:“关于帝国的平叛大军正在扬帆城一带的情报是谁给我们的,他们又想干什么?”
“是红手湾议会给的。”
不等卡尔开口,安森接过了话题:
“他们想趁这个机会拉拢我们,然后……”
“攻下长湖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