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如今的雷洛，即使是施展拘星术，也不再像曾经那般陷入体力不支了。

他凝望着远方以星体真神之力拘下来的宇宙虚空物质，身上因此不断积累增添的气运，却是发出了一声叹息。

雷洛身后，萝拉走来。

吸收了天命醇液，她眼角的鱼尾纹和一些隐隐斑点，竟是渐渐褪去，自内而外重新换发了生机，功效效力几乎可以说立竿见影，堪称不可思议。

如此一来，此行可以说超预期完成了目标！

“拘星节大家都在换了，你怎么在叹息？”

雷洛平静拉住了萝拉的手后，却是继续叹息道：“增添的这些物质，比起星幕世界千百年来时时刻刻亏损的法则元气总量，实在是不值一提，近些年守护者们的数量变得越来越少了，它们在不断死去，只有类似于泉祖这样的强大守护者，还能够继续生存，但也只是苟延残喘而已。”

“你已经尽力了。”

萝拉不知道该如何让雷洛高兴，她所能做的，只能是轻声安慰。

“你太操劳了，星幕世界不是一个人的，学术界也并不仅仅只是依靠你一个人，现在先驱者们的数量越来越多了，泰斗也有那么多，你没有必要把所有的重担都压在自己的身上，听说过一个故事吗？”

“什么？”

雷洛不解询问。

“沙漠里的植物，总是会更顽强，因为它们的根扎得更深，你这样尽心尽力，所有事都一把抓在手上，对于学术界而言也许并不是一件好事，不但操劳了自己，反而成为新一代学者们的阻碍，你说呢？”

雷洛闻言，突然想起了诡异当中他和超体之熵A2的对话。

A2的诞生，让末日之中的超体文明得以残存，但它过于超前的智慧和能力对于整体文明而言，却是拔苗助长的行为，让超体文明成长为了一个不成熟的畸形星级文明，长期的绝对统治力后，一旦失去了它，文明就此崩塌。

蓦然。

雷洛脸色一变，因为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A2所说，太阳并不是宇宙的中心，仅仅只是这片星空下的一个中心点而已，宇宙当中还有无数个太阳。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雷洛努力甩动脑袋，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已经被A2污染，或者说被不朽者的诡异所污染，《日心说》是他的坚持，也说是他探索学术的信仰，如果动摇或者失去信仰，那么他的一切认知构架将会就此崩塌，这对于学者而言，就等于探索的尽头，时代的终结。

一位伟大的学者，用一生的努力，却证明了一个错误的结果。

他在无意间开启了新时代认知的同时，但他本身却成为了旧时代权威，新时代的绊脚石，这样的故事屡见不鲜。

“雷洛，你怎么了！”

萝拉注意到雷洛的变化，仅仅是一瞬间，就犹如魔怔了一般，吓了一跳。

雷洛清醒过来，脸色略显苍白。

萝拉从她的眼中竟然看到了彷徨、无助和恐惧，虽然雷洛很快就用理性强行掩饰了，但萝拉可以确定，她没有看错。

“我……”

雷洛镇定下来后，低沉道：“也许你说的对，我不应该再像曾经一样，对学术界面面俱到的检查管理了，应该像太古者一样。”

话虽这般说，但此刻雷洛的心里却只有一个声音在不断重复。

“《日心说》是对的，那只是不朽者的阴谋，熵的精神影响太根深蒂固了，《日心说》是对的……”

意念是这个世界最脆弱却又最顽强的东西。

它的脆弱，源自于会被遗忘。

而它的顽强，则源自于恐惧，烙印在灵魂记忆当中，并会不断侵蚀，越是想要刻意遗忘，它便越是深刻。

雷洛推测。

熵通过短暂的精神联系，窥探到了雷洛内心最深处的科学信仰，进而以精神意念的方式对他产生了影响，这种影响被雷洛清晰的解读后，即使脱离了诡异，脱离了熵，脱离了不朽者，却依旧存在。

有些时候他甚至开始自我怀疑，但很快便推翻了自我怀疑，否则他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日心说》是他自我提升的自我认定，价值所在，使命所在。

但很可能连雷洛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种自我怀疑的产生，所影响的不仅仅是他对于学术的态度，更扩散到了对于学术界发展的态度。

万一……

只是万一。

自己是错的呢？

如果继续保持着绝对的权威，那么自己将是学术界新时代路上的另一位光明造物主，黎明前的黑暗时代。

至少要给学术界留下一些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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