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法无疑最为快捷省事,陆澈却还无法做到他那般心如止水。
她无比清晰地认识到,妖君身份意味着什么,对重年的认知也在顷刻间产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直接杀掉活人纠正运势未免过于突兀残忍,即使给出合理的解释,仍旧无可避免地其他人心中,蒙上一层晦暗阴影。
至少方才他动手时,陆豺的眸光明显变了一瞬。
但他的举动,无疑为鬼差们省去大桩麻烦。
若无故勾魂迟了些,让那二人留到半夜暴毙,在这两军正紧张对峙之时,或许又要生出许多事端。
例如排查军营是否有敌军潜入,这两人是否得了疫病,会不会传染其他人之类。闹得人仰马翻不算,还会动摇军心。
她看向重年的目光复杂又感激。
这妖君胆子也太大了,当着师道长的面释放妖力,做出这等以假乱真之事,也不怕被人发觉。
远处战场上,鬼差和主簿忙忙碌碌地继续清点鬼魂,漫天霞光映着血色河水,活着的士兵们,也正将死去将士的尸体清理到坟场燃烧。
一将成,万骨枯。原是这般近乎理智的残忍。
云烈将军带着几名挂伤的心腹上到城墙,眺望着不远处天际。
那是燕军营帐所在方向。
燕军的撤退实在意料之外。
似乎自此战开场,一切都在往不可预测的方向流逝,远超他的想象。
同燕国的这场战争,比他先前同对方交手的任何一场,都来得惨痛和猝不及防。
对方风格不像他熟知的那几位。
虞贞善用奇兵,云烈先前的对战经验几乎全然无用。
但他必须打赢这场仗,为死去的将士们,也为身后千千万万的百姓!
他不知,对面的燕太子亦是这般想法。
燕楚二国都将输赢都押在了他身上,虞贞心中正燃烧着满腹怒火与仇恨。
首战告捷,燕军气势如虹,那位道长居功至伟。
他虽不以为然,仍设下酒宴款待庆贺。
这次战败,胸有成竹的道士却连个影子也未见。
他命人多方搜寻未有结果,想是他们已经跑路。
道士是楚皇举荐,虞贞不好推拒,但他的离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立即修书给楚皇陛下道出实情,不再将心思放到这人身上。
虞贞是第一回上战场,也是头回与大夏的将军对峙。
听闻夏国镇守此地的将军是云烈,他阴沉的眼眸望着夏国军队所在之城。
属于他的战场,才刚刚开始!
夜半时分,虞贞在营帐中歇下,云江的魂魄似又来入梦。
“曜华……”
这次他的声音急切忙乱许多,像是在畏惧什么,模糊得唯剩只言片语。
“曜华,一定不要找……啊!”
云江的声音忽而消失,虞贞在空荡荡白雾里遍寻他不见,坐在地上发愣。
两次皆是这般有头无尾,他不懂云江意欲何为。
可他一定出了什么事,以致在地下连魂魄也不得安息。
那般痛苦的声音,似正经历煎熬折磨,自己却束手无策,只能在此处空等。
什么也做不了的无力感,令虞贞再次从梦中醒来。
经过这两次托梦,他已能轻易分出何为梦境,何为现实。
他将云江两次的话连起来,仔细思索一遍。
云江第一次说,害他之人是曼宁郡主,这次却让自己别去做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