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山,獬豸洞。
一阵嘈杂震耳的铜锣声音倏尔响起。
洞府门外,大青石上。
有人高声叫道:“孩儿们,不要停,继续操练起来!”
一边说着,一边又使劲敲了几下手中的那面铜锣。
震得现场众妖满脑子嗡嗡响。
此举顿时惹来一片喝骂。
“有来有去,别以为大王赐你一面铜锣,你便威风上了天,高我们一等!”
“就是,在我们面前装什么蒜,赶紧麻溜地给我滚下来!”
“还跑是吧?告诉你,我可是艾叶花豹子成精,比速度论美貌,你都不是我的对手!”
一群小妖不满地叫嚷着蜂拥而上,便欲将有来有去拽下来暴打一顿。
眼见自己犯了众怒,有来有去慌忙闪躲。
就在这个时候。
忽闻半空中传来飒飒风响。
现场众妖猛然一惊,以为大敌来袭,全都一下子警惕了起来。
紧接着。
旋风停驻,一道身影跌跌撞撞地出现眼前。
显然是身负重伤。
“先锋大人?!”
众妖一下子就认了出来,大吃一惊,慌忙上前搀扶。
“先锋大人,你不是去了天星村吗?怎么负了伤?是遇上什么对头了吗?”
“大、大王呢?”
那先锋妖怪脸色苍白,断续地问道。
“大王正在剥皮厅上,与那北俱芦洲来的贵客把酒言欢哩!”
“快!快扶我去见大王!”
一番催促,众妖七手八脚,搀的搀,扶的扶,抬的抬,拥簇着进了獬豸洞。
剥皮厅。
一股诱人垂涎的酒肉香气,弥散开来。
赛太岁跟红眼怪坐于亭子中间,推杯换盏,相谈甚欢。
“道兄,你尝尝我这酒,乃是集合千百处子之血,酿造而成,再加上人心人肝,炮制了三百年之久,绝对称得上是极品,保管你从未喝过!”
赛太岁执壶举杯,殷勤相劝。
“好酒!果然是好酒!”
红眼怪当即一饮而尽,大呼过瘾。
只是一杯下肚,那双原本红通通的眼睛,变得更加血红了些。
亭子旁边,架着熊熊燃烧的篝火,劈啪乱响。
火上兀自靠着几条粗壮大腿,滴油不断。
红眼怪随手撕下一块,獠牙外翻,大口啃咬了起来。
那张狰狞的脸庞上,尽是享受和满足。
“道兄,自从春秋量劫之后,仙神完劫,圣人禁足,你便一直隐居在北俱芦洲,怎的今日有空,突然想起来找我了呢?”
赛太岁起身又给红眼怪斟满了一杯血酒。
众所周知。
天下四大部洲,各有其主。
封神完劫,人族遂大兴于南赡部洲,汇聚天道气运。
又因上古妖巫时候,妖皇帝俊为了对付巫族,欲炼人族为屠巫剑,与人族结下永世因果,故而不容妖怪与之共处。
东胜神洲乃是地仙界,而西牛贺洲更是佛门地盘,自恃身份,皆不待见妖族。
因此,剩下的,便只有灵气贫瘠暗无天日的北俱芦洲了。
许多上古大妖被逼无奈,只能蛰伏于此,伺机而动。
“待在一个地方,数百年之久,未免乏味无趣,心里头着实闷得慌!”
红眼怪醉眼微醺,重重地打了个酒嗝,“所以出来走走,寻访老友叙叙旧!”
“早该如此了!”
赛太岁笑道,“你我同属一族,又沾点儿亲,理该多多走动,免得以后生疏!”
环顾四周一圈,红眼怪上下打量着赛太岁。
见幌幌霞光,生于其顶,与自己满身的污秽妖气全然不同。
红眼怪不禁喟然而叹,“道兄,自你归顺佛门以后,得成正果,日子过得倒也逍遥自在,不似我这般,终日困顿,浑浑噩噩!”
“逍遥自在?”
赛太岁满脸苦涩地笑了笑,默默地吞了一杯血酒。
远的先不说,就说封神量劫之前。
身为截教圣人通天教主门下的随侍七仙之一,那是何等的威风凛凛!
高高在上,受万仙羡慕景仰!
甚至。
就连玉虚十二金仙见了他,也要相互行礼,以同辈身份,客气地称呼自己一声道兄。
可现在呢?
居然沦为了他人的坐骑!
而自己的主人,竟是当年玉虚十二金仙之一的慈航道人。
只不过。
如今的慈航道人,早已投身西方佛门,成了世人口中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道兄,你敢情不是来取笑我的吧?”
不满地瞥视红眼怪,赛太岁没好气道。
言讫。
赌气似的,连斟数杯血酒,一口气饮尽。
眼见赛太岁似已动怒,红眼怪赶忙解释,“道兄误会了!若是我千里迢迢而来,只为取笑你,岂不是多此一举?唉,我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想当年,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携手妖族万灵,创立天庭,主宰洪荒,威镇诸天,我妖族是何等的辉煌!”
红眼怪满目迷离。
恍惚间,似乎回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时代。
在红眼怪的感染之下,赛太岁竟也不由得沉默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