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男孩……?”白玉兰明白了,就是因为这件事,欧潼阳被迫再次离开家,回到香港。
梁杰看着白玉兰,点了点头:“是的,是欧潼阳,那时候他就像一匹凶恶的小狼,一心要杀了我。”
白玉兰的怜悯之心泛滥,泪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流,却不知道该怜悯谁。梁杰沉稳地讲述着,眼中没有一滴泪水,仿佛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梁杰递给白玉兰一张纸巾,说道:“这个世界存在即合理,做了就得承担,没有什么可值得怜悯和难过的。你也不必为我流泪,我不需要可怜。
“我唯一遗憾的是,没有在正确的时间爱上对的人。不同的男人有不同的情路,欧阳俊生的情路是一条直线,没有一点儿弯曲度,这种人只会有一次恋爱,爱了就会是一生,要么美满,要么孤独。可惜我遇到他太迟了。”
白玉兰接过梁杰递过来的纸巾,吸着脸上和眼中的泪水。纸巾很快就湿透了,新的泪水却不断涌出。
梁杰疑『惑』地看着白玉兰:“你,为什么?为欧阳俊生?为我?为阿湉?还是为夫人?或者,是因为欧潼阳?”
白玉兰尽量平复了一下情绪,问道:“您,没有受伤吧?”
梁杰继续用小匙搅拌着咖啡,“小孩子,吓唬人而已。开始我也很害怕,就一直跑,他就在后面追,追上了,刀却掉到地上,也没再捡刀,只拿小眼神盯着我。我想去把刀抢过来,他赶紧踢了一脚,却正好落在我的脚下被我踩到,我滑倒了。欧潼阳叫来了邻居,把我送到医院,阿湉早产,不过很健康。
“我让邻居报警,警察带走了欧潼阳。
“几天后,欧阳俊生来了,见面的第一句话是和我商量能不能把阿湉的事情瞒过去,不要让夫人知道。”
梁杰苦笑了一下:“就这样,孩子被抱走了,我继续上学。每年孩子生日,我会收到一张照片和一些钱。毕业后,我被分配到一个机床厂,厂子却很快倒闭了,我也处于半下岗状态。阿湉7岁生日那天,欧阳俊生带我去西安看她,对文嫂介绍说我是他的秘书。从此,我这个‘秘书’就经常去看望孩子,而欧阳俊生只在孩子生日那天会去。孩子的户口上,父亲是欧阳宝生,母亲是个陌生的名字。”
这种悲欢离合书中已经写了很多了,但在现实中,白玉兰还是第一次接触到。她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归宿,书中的结局或喜或悲,要么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要么是有情人共赴黄泉。可是这纠结的三人该如何归结呢?她看着梁杰,这个本该悲剧式的女主人公,却有着精致不显老态的面孔,一脸的精明与淡定,光洁的额头没有一丝『乱』发,精心描画的眼线淡若无痕,却让眼睛显得炯炯有神。
梁杰一只眉『毛』轻轻上挑,等待着白玉兰的提问。
“您,这些年过得好么?”
梁杰笑了:“你这孩子,想问的不是这个吧?好,我告诉你。生下阿湉一年后,我就在大学交了一个男朋友,做过两次流产,也因为这样不能再生育,毕业后分道扬镳。机床厂倒闭前与厂长的儿子谈婚论嫁,到俊生地产后与他分手。欧阳俊生送我出国留学,在国外待了六年,嫁给一个老外,后来离婚了。回国后经人介绍找了一个老革命,目前丈夫已经离休。生活而已,无关爱情。这个答案就是你想知道的吧?”
白玉兰皱了一下眉头:“这些,这些夫人知道么?”
梁杰摇了摇头,目光深邃地看着白玉兰,“她应该只知道一些。我没有义务主动去告诉她全部。不过,我的两次婚礼她都是参加了的。白小姐,看来你真的很心疼那位夫人,难怪她这么信任你。不过我奉劝你,这个世界不是花园,不止有美丽与脆弱,它还有钢筋水泥。你以为夫人看不出欧阳俊生对她的深情么?她比我们都精明百倍,她将欧阳俊生牢牢控制住,玩弄于股掌之中。她一切的不原谅与气愤,不过都是一种伎俩,一种让欧阳俊生远离阿湉的手段。而我今天之所以示弱,不是因为我欠了她,我是为了阿湉。”
白玉兰的头脑中回映出一幕幕欧阳夫人悲伤与无奈的画面,她知道,梁杰对欧阳夫人的判断是不公允的,她完全是从她自己的角度来评判欧阳夫人,以为精明的女人都能看穿一切,都只能伤害别人而不自伤,以为她们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目的的,其实不是这样的,她了解的欧阳夫人不是的。
梁杰见白玉兰还在沉思,便从包里抽出钱放到桌子上,向招待示意了一下,站了起来。
白玉兰也连忙跟着站了起来。
“好了,多谢白小姐抽时间听我唠叨。其实这些话我应该当面对夫人说的,不过,我相信对白小姐说也是一样。阿湉为回归欧阳家吃了很多苦头,她,她还被他们绑起来扔进浴缸差点儿淹死……”梁杰说不下去了,今天第一次,她的眼圈红了。每个人心中都有个柔软的不能触碰的地方,那里就是她的泪点,欧阳湉就是梁杰心中的柔软。
白玉兰看过梁杰的两次流泪,都是为了女儿,可是她的女儿……,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