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包扎一下伤口,他们看到血迹,定会追过来。”男子温热的气体从嘴巴里面吐出,立刻化作一团白雾,在空气中弥漫开,随即消散。
嚓拉。莫凝香将自己袖子上面干净的布料一把撕下来,动作甚是豪爽,叼在最里面,看着穆栖修后背一滩血色,用力地咬着下唇,眼神焕发出一阵白光。
“给你。”男子一只手伸出来,莫凝香微微一怔,接过他手里面的刀子,心里的弦绷紧,将他伤口里面刀片碎屑挑出来,眼神满是痛惜,下唇咬的惨白。“你忍着。若是忍不住,就叫出来。”
穆栖修摇摇头,呼吸带着炙热的深沉。八岁那年,他历经穆国历代太子所要经受的考验,独自一人与幼虎搏斗,浑身上下被撕扯的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肉,他却咬着牙,生生咬断幼虎喉咙。穆国人都认为他残忍嗜血,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若是他不残忍,死的就是他。
十二岁那年,他一人面对穆国几十名精英杀手,倒在血泊里面的时候,他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变得强大,一定要变得强大到没有任何人可以欺辱他,要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利,才不会成为权利的走狗,这是唯一能够护得住他的尊严的方式。
十六岁那年,迫于边境压力,他主动请缨,以质子身份孤身一人前往楚国,备受欺凌,可他却学会忍耐,若是换的四海平安,他宁愿忍受胯下之辱。权利的顶峰,没有对错,只有强者与弱者,而强者,却也需要以最凌弱的姿态出现在世人面前。
莫凝香神色匆匆,晶莹的汗珠顺着她的额角流下,冰凉的指尖迅速从穆栖修略微僵硬的血色皮肤上面划过,半晌才感觉出男子炙热的目光紧急盯在她脸上。
她抬起眸子,眼里甚是不解,穆栖修的眼神十分不对劲,看得她身上有些发毛,却也不忍心打断他如此的深沉。思索片刻,她又低下头,聚精会神替他包扎伤口。
“若是日后,我们成了敌人,你还会替我包扎吗?”男子轻声问道,如此柔情的语气还是第一次见,他眼里满是探寻,那丝浮动着的光芒让人不忍拒绝。
莫凝香微微一怔,一双炯亮的眸子与穆栖修四目相对,心里不知为何有些想要退缩,她立刻稳住了神,凝眸看着穆栖修,极其认真说道,“不会。”
顷刻之间,她感觉到男子眼底最后一丝希望搭起来的高塔陡然崩塌,他苦涩地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旋即所有的柔弱顿时化作坚毅的面庞,声音中那丝柔情被抽走,“罢了,你就当我没有说过吧。”
莫凝香将他的衣裳拉回去,系上最后一颗扣子,抬起眸子看着他,眼底格外坚定,犹如千年玄冰一般冰寒彻骨,“若是我们日后成为敌人,日后沙场上见面,彼此之间不必留情。”
穆栖修艰难地抓住旁边树皮脱落的槐树起身,头也不转地走了几步,骤然停住脚步,“我做不到。”旋即一步一步在前面的杂草处辟出一条路,如剑的眉色迟迟没有舒展。
莫凝香愣了半晌,五指慢慢并拢,手里抓着的白布早已经血迹斑斑。拥着浓密睫毛的眸子微微失神,几步追上去了。
密道里面和往常一样的昏暗,姚谷子醒来,四处张望着,一片漆黑,他低声唤了几句,“臭丫头,去哪里?”
“咳咳咳”清涟被一阵了突如其来的灰尘呛得喉咙里面发痒,猛然醒来,学着莫凝香,撞击石头,燃起一丝微弱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