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凝……香”穆栖修忘记最后怎么将心底的怒火压抑下去的,等他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回来后,琉璃已经服侍莫凝香喝下了解酒的花茶。
“太子回来了。”琉璃看着眼眸深沉的男子,想起她刚才进来时的那一幕:口齿不清说话含含糊糊的小姐,被吐得满身都是的穆太子……想起来就忍不住掩着嘴偷笑,然而此刻她深知自己不能笑出声音,便做出一副极其认真的模样。
“嗯”
穆栖修即便是这两字,都已经是极其大方了,若她不是莫凝香的丫鬟,高傲睥睨的他又怎么会看她一眼。
男子的目光穿过迷离的灯火径直看向随意地躺在床上昏睡过去的莫凝香,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恐怕他自己也觉察不出,不知不觉中心情也变得安稳许多,转过身子踏出香木门槛,消失在迷离昏黑的夜色之中。
十日之后,漫山的大雪结成冰,又融化,山上的青松被昨日的暴雨压折,从中间陡然劈开,料峭风寒,男子的身影在弯折的松树缝隙之间时隐时现。白鸽振翅飞起,穿过层层雾霭,消失在那一片光影交界处。
不久,萧国皇城内便大规模爆发了一场鼠疫。
原本富庶的九重城门附近参差不齐的民居一片凄厉的哀嚎,大多是对死者吊唁的哭声,死的人不得安息,又有新的人染上了疾病。
鼠疫如洪水猛兽一般毫无预兆地吞噬了整座城池。到处可见一夜摧崩的富商,哀鸿遍野般的贫瘠,烧杀抢掠,强奸妇女,乱贼霸凌,一切隐藏在平静后的祸患像是龙卷风席卷了安宁的城市。它对于九重城的重击,不在于兵器利刃,而在于精神的摧崩,只那么短短的几日,妻离子散,惨不忍睹。
高高在上的龙椅上,萧皇闭目养神,眉峰却是紧蹙不展,一夜之间,苍老许多。地上跪着一地诚惶诚恐的大臣,殿堂内一片肃杀冷寂。
“报——”
九重城的太守又上奏折,这几日,萧皇被这些奏折快要折磨疯了。
“情况如何?”他拧眉看着方太守,心里做好了做坏的打算。
方太守此事也是惊弓之鸟,语气间透露出十足的惶恐,“启禀皇上,九重城的乱贼趁火打劫,利用这次鼠疫掩人耳目,在天池附近放火,大火足足燃烧了三日三夜未绝,附近的百姓流离失所,都要……都要跟着乱贼造反!”
他迟疑片刻,掐着手里的奏折,才将最后一句话完整吐出。
大殿上又是一片寂静,这寂静比刚才更可怕了些,殿堂屋檐琉璃瓦上滚动下来的水珠都能明显地听见。
“滴答!”
“滴答,滴答!”
像是晴天霹雳在耳边炸开。
“朕……知道了。”萧皇的声音冰冷而内敛,像是拿着一块冰窖里面藏着的火一样,不知何时,就会彻底毁了这片看似安稳的冰窖。他眼底一片深沉,造反,他是不怕的,当年他不就是造反的首谋吗?可这鼠疫……着实头疼!
他俯视群臣,目光最后定格在萧炎身上,摩挲着龙椅上的雕刻,凝眸看着他这位受了冷落又备受重任的儿子,眼底尽是说不出的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