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的身体已经不适合再养育孩子了,她自己非常清楚,夫君的愧疚落在她眼中更是心如明镜。
儿子的名字是阮氏取的,熹。
悟以往之不鉴,知来者之可追。
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
在这夫妻间微妙的气氛中,郑氏出现了。
每年十月,臧俊会亲自去庄上收租。庄户人家,肥鸡美酒,尽情享受。那一年,又去住了几日,阮氏自然是没跟去的,臧俊也乐得在外自在悠闲。偶然一日,午后无事,绕庄阔步,观看野景。
突然一骑一人狂奔而来,纵马的似是一女子着红衣,远远的踏草而来,万绿丛中一点红,煞是好看,臧俊不由得看呆了。
马跑近了臧俊才发现那女子骑马的样子非常诡异,双手死死地抓着缰绳,头发衣服全乱了。
来不及多想臧俊飞身过去拦马,那马跑了多时想是也累了,居然堪堪被拦下,让臧俊救得美人。
那女子虽神色慌乱,却也颇有几分姿色,发同漆黑,眼若波明,芊芊十指掏出一条葱绿绣缠枝纹汗巾掩面,脸微微地转过去却不时拿眼一溜观察臧俊形貌。稍整衣衫后,那女子福身相谢,求问了臧俊名讳后随跟来的从人离去。
十来天后媒婆就上门了,说合的是荥阳郑氏的旁支,丹阳郡戎蛮府长史郑何的第七个女公子,虽是庶出,但从小娇养在嫡母身边,很得双亲和郑府老夫人的宠爱,性情和顺,通晓六艺,尤善女红,说得天花乱坠天上有地下无,愿来府上做妾。许是为了不刺激阮氏,臧俊并没有答应。
过年的时候臧府收到一份年节礼,送礼的正是郑何,感谢臧俊十月间救了自家女郎郑七娘,臧俊这才明白那丽人就是郑七娘。
说起来郑长史官阶还比臧功曹高两三级,郑七娘又是自己掌过眼的难得的美女,这样的好事放在平时肯定想也不想就满口答应了。
多情温柔的臧俊还是去找了嫡妻阮氏商量,阮氏只问了一句话“进门时你许我有嫡子就不纳妾的话还算数吗”?
臧老爷没料到行事大方的嫡妻还有这一手,那新婚时的甜言蜜语哪能作数,恼羞成怒地喝道:“既嫁从夫,你阮家的家教太差。”
阮氏的脸立刻就白了。
臧俊也有点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但拉不下脸来道歉,只能一甩袖子走了。
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阮氏和自己的嫡长子。
看似柔弱的阮氏把李妈妈留下照看住在西苑的萩娘,让李妈妈的男人任安连夜带着熹哥和奶娘赶回溧阳交给太夫人。
阮氏就一根汗巾把自己给挂在了臧家的梁上。
萩娘听得又可气又可笑,可气的是自己老爹不够磊落,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说一堆,可笑的是自己的亲娘为了亲爹的一句话就上吊了,撒手抛下一个不懂事的女娃娃和一个还不会说话的奶娃娃,这是何等的不负责任何等的心理素质太差啊。
儿不嫌母丑,子不语父之过,可这爹妈也实在是太不靠谱了。
李妈妈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忙用压得更低的声音附在萩娘耳边说:“奴婢怀疑夫人可能不是自杀。”
萩娘这回是真的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