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面坐着一位闭目养神的老者,长长的胡须已然灰白,又穿了一身当时十分普通的灰色褂子,看上去丝毫不抢眼,丢入人群中立刻就会被淹没。
相比她的犹疑,那老者的表情淡然自若,很有成算的样子,并没有些许不安的情绪。
这对她的情绪是一种安抚,她在脑海中把自己该说的话反反复复地过了好几遍,又想了想遇到意外时应该如何应对的话语。一遍又一遍地把前后因果梳理了好几遍,她觉得有了几分把握,紧张的情绪慢慢地平复了下去。
马车停在了臧府门口,郑燕最后理了一下自己的裙子,带着那位老者一起下了马车。
门子并不是十分激动,因为这位郑家小姑子每次的打赏都不过是两钱银子,不过他还是恭恭敬敬地迎了上去。
可是郑燕是认识路的,她径直越过了他,自顾自地向内院走去。
那门子暗道一声“晦气”,不由得怨恨地看了一眼郑燕的背影。
这可真不能怪郑燕小气,她这时双眼发直,正想着心事,又过于紧张没有注意到边上站着的人,反倒让小小臧府门子鄙视了一把。
好在她身后还跟了两个侍女,其中一个心思活络的看明白了情况,善解人意地拿出一个荷包递了过去,说道:“劳驾了,我们女郎赏你的。”
那门子接了过去,手上已经掂出来很有些重量,这才大喜过望,连声道谢。
郑燕已经走到二门了,门上的婆子看到是郑家来人了,连忙赶着要去通报郑氏。
郑燕此时已经回过神来,连忙封了个荷包给那婆子,若有所指地说道:“还请转告臧家夫人,只说我有重要的事情找她,请她务必要让我相见。”
那婆子是个办差办老了的,郑家在主母心里的分量她清楚得很,又掂了掂那荷包,沉甸甸的,只怕得有二两银子。
她于是自作主张道:“女郎过虑了,既是主母自家人,何来那么多虚客套?老奴这就带你进去。”
郑燕也不推辞,含笑道:“那就多谢妈妈了。”
正院的厅堂里此时的气氛十分诡异。
就在寄奴叩首认了这门亲事之后,萩娘脸上的表情可谓是五彩纷呈,十分好看。
她不愿意这门亲事,这是十分明显的事情。
没人知道刘寄奴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是他俊秀的脸上,如星光如月华般璀璨的目光已经黯淡了下来,耷拉着脑袋,带着如同被丢弃的小狗一般,卑微可怜的神情。只是他的下巴和唇线显得十分坚定果决,并没有任何要改口的迹象。
这种不懂事的样子落在萩娘眼里,不由得觉得他十分幼稚。
这其实真的不能怪萩娘,今年刘寄奴满打满算都才十岁。虽则古代襁褓内的婴儿都可以定亲,但是在萩娘看来,寄奴还只是一个小学都没毕业,最多在念预备班的准初中生。
两人的思想层次完全不在一个水平面上,更别说结为夫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