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七日这天是萩娘的生辰,往日在家中,李妈妈都会给她煮面吃,然而如今自然是和平时一样,百无聊赖地消磨着时光罢了。
她还没有睁开眼睛,便听见门外侍女们窃窃私语的声音,心里微觉疑惑,她平日素性和善,也很少责备这些侍女,却也不见她们这样无视自己这个主子,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嚼舌根。
她心中有些不快,便轻咳了一声,外面悉悉索索的声音立刻静了下来,江蕊一挑帘子走了进来,满脸喜气洋洋的,对萩娘说道:“女郎,您醒了?奴婢这就服侍您梳洗。”
萩娘问道:“外面是怎么了,这么闹腾?”她语气中有些责备之意。
江蕊却是半点也没有愧疚的意思,大大咧咧地笑道:“那个呀,小丫头们没见过世面,这才在那少见多怪呢。”
萩娘疑惑地皱起了眉头,却忍住了心里的好奇,用柳枝刷了牙,又在江蕊端来的洗脸盆中洗了脸,拿起一边的丝帕用力地抹了抹干净。
两晋时期自然是没有洗面奶的,就连肥皂也是没有的,只有一种叫做澡豆的东西,却十分金贵,只有在洗澡的时候才会用,所以平时洗脸大家都是用温水,讲究一点的,加上些花露花瓣也算是十分高级的了。
而牙刷在那个时代也十分简朴,只是用随处可见的杨柳枝,在水中浸泡清洗干净之后,刷牙时用牙齿咬开枝条,里面的杨柳纤维就暴露了出来,用来刷牙还真是很方便,还是一次性的产品,十分环保卫生,古语中“晨嚼齿木”这个词就是因此而来的。
江蕊拿起梳子想要给萩娘梳头的时候,却有些为难的样子,问道:“主子,照奴婢看,您还是先穿了衣服再梳头,不然一会穿衣服的时候,难免会把头发给碰坏了。”
萩娘毫不在意地说道:“没事,随便拿件外裳披一下就行了,反正也是在家里。”
江蕊惊讶地望着她,问道:“女郎,您不知道吗?”
萩娘见她今天说话一直古里古怪地,故作神秘的样子,不满地说道:“有什么话就直说,怎么这样扭扭捏捏的?”
江蕊一滞,讷讷地说道:“阿郎吩咐了,让您今日穿礼服和他一起出门,那礼服就摆在外间呢,适才便是小丫头们争着看那礼服下摆上指头大的珠子,这才喧哗了起来。”
萩娘心中疑惑,起身走了出去,只见厅堂正中衣架子上挂着一件华丽无比的广袖长裙,除了布料是最为贵重的紫色绸缎之外,配套的披帛上绣着繁复的花纹,下摆缀有一样大小的明珠,显然是一件价值不菲的礼服。
她想起昨晚对桓玄说的话,心中有一些了然,那个男人总是变了法子地讨自己的欢心,然而自己的快乐又怎么可能是用钱财能买到的呢?即便是多华丽的衣饰,都比不上一个她真心喜爱的人的微笑。
江蕊见她只是瞥了一眼那衣服,便又没精打采地回房去了,不由得很是诧异,若是自己有机会穿上这样华贵的衣服,哪怕是少活几年都愿意,女郎竟然不为所动,想来是还没睡醒的关系吧。
她迟疑间,却听见萩娘不容置疑的命令,对她说道:“来给我梳头,今天我哪里也不去。”
这样不好吧,江蕊心中有些惴惴,谁都知道桓玄是这里说一不二的主子,即便是女郎也不该忤逆他的意思才对,她有些犹豫,踌躇着要不要去禀告阿郎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