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在完全不熟悉的环境中不暴露自己,做起来真是比想象的要简单得多。
因为,旁人只关心自己所关心的,根本不会去注意身边的人,若是熟识的人也罢了,若是不熟悉的,只要没什么异样,又怎会有人关心这盔甲之下的人,是不是原来那个人呢?
寄奴观察着周围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却发现这山谷中似是并没有太多人的样子,虽然也有三三两两的村屋中透出些灯光,但是大部分的屋子还是漆黑的,想必这里原来是个真正的村庄,自从卞范之来了之后,才开始慢慢地将山谷把守起来的。
他侧身偷偷地瞥了一眼站在正中的军官,只见他双眉紧锁,似是拿不定主意的样子。
也是,卞范之只吩咐了要守护好这个山谷,却也没说要驻扎多久,若是只有一天半天,大家不眠不休地守着也就是了,若是要守个十天半月的,他作为此地的长官,自是要安排一下军士们轮休才是。
想明白了这一点,寄奴便悄悄地对身边那军士说道:“大哥,咱们要站岗到什么时候?这里半个人影都没,我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那个军士还没说话,便先听到一声“咕咕”的古怪声音,寄奴略一思索,这才明白过来,这位大哥想必是肚子饿了,从下午到现在还没开过饭,此时正是晚膳时分,也难怪他失礼了。
果然他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低声说道:“我哪知道,小兄弟,我劝你还是别东问西问的,惹了长官不快,就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那么简单了……”
寄奴心中略有些不明白,自己在京口军中的时候,规矩远没有这么大,这小小的南康郡府兵中,竟是连私下聊几句也会招人不满吗?
他“嗯”了一声,又悄悄地问道:“大哥,你肚子不饿吗?”
那人听到“饿”这个字,肚子又不争气地咕噜噜地叫了一声,似是在反驳他的话:“恩,不饿。”
寄奴见他神色尴尬的样子十分有趣,不由得露出了笑容,这样一来,他自己都忍不住了,自嘲地笑道:“快别说了,便是再苦再饿,我们也不能喊累。”
两人说话的声音稍稍大了些,立刻引起了那军官的注意,走了过来,却是问那个大个子道:“屈安,你窃窃私语在说些什么?”
这个被叫做屈安的军士实在是个老实人,当即他便毫无虚言地答道:“报告长官,我方才是说,我肚子饿了,想吃饭。”
那军官面色本是十分严肃,听了他的话也忍不住微微弯起了嘴角,却还是恶狠狠地说道:“若是再私下议论,别说今天了,就是明日你也别想吃饭。”
他转脸看了边上的寄奴一眼,只觉得这人十分眼生。
寄奴面上丝毫不露,心里却是已经突突地跳个不停,生怕他发现自己有什么异样。
幸而那军官不想暴露自己对自己属下不熟悉的样子,故而虽是想了一会想不起他的名字,却也只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便一言不发地走开了。
走到远处,他才回头再仔细观察众人的神色,虽说并不是人人面上都有十分不满的样子,但至少三成的士卒都是面有不足之色,显然是有的想吃饭,有的想休息了。
他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子,快步走了出去,对身边一个亲信军士嘱咐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