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奴却是心事重重,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竺法蕴的神情。
屋子里自是燃了火盆,既温暖又颇有些清新的味道。
然而这小地方自是没办法用什么高雅的香木或银炭来取暖,萩娘曾因为那火盆香味颇有些独特而专门问过老板,这火盆是用什么燃的。那老板却只是露出了古怪的神色,转开了眼神道:“不过是些低贱之物,您喜欢就好。”
萩娘忍不住好奇,便悄悄地去了后堂一观,这才发现,自己误以为是“香料”的这火盆燃料,原来竟然是晒干的牛粪,简直是给跪了有木有……
仔细想想,也是,牛吃的吃草,自然,那什么里面也是草,烧起来有些香味也是正常的。
不过话虽如此,她还是尽量离那火盆敬而远之。
“你们快决定吧,到底接下来要怎么办?”打破这宁谧的沉默的,是在一边算账的刘怀敬。
他双眉紧锁,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说道:“自打我们出门至今,光是住宿费已经花费了好几片金叶子了,原以为刘大神这些金叶子是足够用了,如今我才明白,出门在外,什么都是钱,若是我们还在此地过冬的话,说不定不到来年春天,我们就该打道回府了……”
刘穆之却对寄奴说道:“刘郎,在下倒是以为,这身外之物不必过于挂怀,若是您真要思量的话,倒是应该考量一下,这一行的付出和回报能不能相平衡。在下窃以为,即便我们真的查明白了这来龙去脉,到了金銮殿上,帝尊面前,却仍是证据不足,没有办法能够对桓氏造成太多的损害,反而是我们从暗处到了明处,颇有点得不偿失。”
寄奴心中却是有着别的顾虑,要说艰险,他根本什么都不怕,更何况已经兜兜转转好不容易到了荆州,哪有在这打退堂鼓的道理?
但是……
不想有人再因此而受到伤害了。
他一直没敢把竺法汰的死讯告诉竺法蕴,不因为别的,只是他不敢面对竺法蕴责备的眼神。
这一切,说到底,都是自己的错。
他失神地望着看似毫无异样,却始终没有睁开双眼的采棠,虽则整个人都被盖得严严实实的,又沐浴在温暖的日光之下,她的身子终是没有暖起来,一到夜晚始终是冰冷的。
“刘郎,刘郎?”
“唔……”寄奴回过神来,正色面对着刘穆之,却是认真地问道:“您还有银子吗?”
刘穆之惊讶地一挑眉毛,却自矜地说道:“自是有的,您可是有什么计划了?”
寄奴点点头,歉然地说道:“我的确反复考虑过此事,如今棠儿的伤势是定然不能挪动的,故而不如就让萩姐姐还有法蕴大师他们都在这安心住下吧,要说昆川那里,离这里也不算太远了,不如您和我二人扮作商贾,轻装简车地混入城去,倒还方便些。”
刘穆之闻言连连点头,眼中闪动着莫名的光芒,与其说是不安,倒不如说是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