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难料,若是他们因此而万念俱灰,抑或是失去了和桓玄相斗的意念,自己这一行人又要怎么办呢?
见众人都期待地望着她,萩娘慢慢地露出了微笑,平静地说道:“我曾在吴地见过徐沅姐姐,她如今生活得很好,只是并不知道自己的族人还活着而已,若是除了桓玄,我便能立刻带你们去见她,想来沅姐姐一定会很高兴的。”
沅姐姐,对不起,就算是我自私也好,我必须隐瞒这一切。
许是因为萩娘是唯一一个“亲眼见过妹妹”的人吧,接下来几天,徐沐都像只耷拉着尾巴的小狗似得,有事没事便跟在她身边,翻来覆去地问着“妹妹现在身体可好”,“妹妹如今可长高了”之类的,令人又好气又好笑的问题。
萩娘虽是怜惜他自幼与胞妹分离,对他有问必答,还把妙音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简直是如仙女一般,他却仍是不满足,忍不住便要来找萩娘说话,虽则她耐心很好,却还是有些不胜其烦。
寄奴却是在担心入昆川之事,按照现在的安排,萩娘终于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就是以朝拜之名,由徐沐带着自己诸人光明正大地进入昆川,虽则从人不能太多,但至少他们是有一个不怕被怀疑的身份了。
然而进了昆川要怎么行事,萩娘却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到了那里再做打算了。
而寄奴却是希望萩娘能留在毋敛,毕竟这里可算是最为安全的地方了,不要说桓玄了,就算是皇帝派人来,徐城主都能挡得住,如今萩娘可是唯一一个“知道侄女下落”的人,自是谁都不能动她分毫。
萩娘无奈地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个“小尾巴”,苦笑着说道:“徐郎,我这可是要更衣沐浴去了,您难道也打算一起吗?”
徐沐脸上微微一红,虽然明知萩娘定然是在调侃自己,却还是低头行了个礼,这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寄奴却是脸皮更厚一些,不仅没识相地离开,更是靠近了几分,执起萩娘的柔荑,认真地说道:“萩姐姐,虽则我从小都对你的话言听计从,但这一次,寄奴真的希望你能听一次我的话,只有能确保你的安全,我们几人才会没有后顾之忧,若是我们时时刻刻都要担忧你的安危,又怎能静下心来应对将要面临的一切困难呢?”
虽是并不是第一次被寄奴握住自己的双手,然而先前她都不过将他看作是个孩子而已,那白白软软的小手,如今已然比自己的芊芊玉手要更为粗糙,更为沧桑了,她不可能不想起那个恐怖的夜晚,就是这双手,奋力地拼杀着,似是疯狂地挥舞着那沾血的长剑,一切的一切,只为了保护自己而已。
此时此刻,他已不是那个跟在她身后去李妈妈的厨房找零嘴的柔弱男孩,而是一个有能力,有担当,能保护她,能负起责任来的挺拔男子。
他的声线,也早已不知不觉地改变了,不再稚嫩,不再惹人怜惜,而是粗粗的有些沙哑,虽是没有原来那样可爱,却更令人不由自主地发现,他已如雨后的春笋般,迅速地长成了一个成熟的男子。
从男孩到男人的区别,并不是有些人想的那样肤浅的,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个思绪,一种顾虑,都标志着成熟。成熟最重要的标志就是,以自我为中心,到心怀天下的宽广胸怀。从“我”要什么,到“我”能为“她”做什么,这其中的转变,看似简单,于某些男人,却是一生都未真正成熟。
他的眼神,虽则仍是充满了依恋,但显然还多了些其他东西。
萩娘不由自主地微微侧过脸去,轻轻地挣开了他的手,幽怨地说道:“你这么说,我虽是很高兴,但更多的是不满……”
寄奴疑惑地望着她,显然是完全不解其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