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兰太聪明,这么多年来,她只用动用两次人情。
第一次人情,她才十岁吧,她直接跑到书记家里,求他帮忙让她带走同母异父的弟弟。当时,谁都不敢站出来,唯有这个弱小的孩子勇敢在站在老书记的面前。看着眼前与老领导长得一模一样脸孔的小丫头,再看着站在她身后的林叔,书记心软了,亲自出面,她同母异父的弟弟才免于被送到福利院。当时,那个流着鼻涕的小子被一个弱小的丫头抱走,身旁跟着走路不太顺当的高大汉子,门外站着正在焦急地等着孩子的养父母,五人的身影一直印在老书记的脑海里。
第二次,十年前,她养父突然病倒。为了给养父治病,她再一次动用人情。虽然当年的老人早已不在,可是,谁知她与人家的小辈不知何时结下的交情。人家竟然前前后后的帮忙,而且帮她的还不仅一个。更不用说她当年救下的同母弟弟,鞍前马后的帮忙。
因此,老人家再一次感慨:“平时多做点善事,为自己和子孙后代多积点福。我不求你们能够像兰兰那样做事不显山不露水的那么完美,我只希望自己不像穆家老二那样,老了还要为儿子发愁。”
现在的他,不求子孙大富大贵,只希望他们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不能飞黄腾达也没关系,只要不惹事生非即可。
想了想,他再补充一句:“兰兰一家,我希望你们能够维护这份亲情。这家人,不像我们尤家那么冷情。你兰姐手上的人脉,你们是不可能动用的。你也放心,兰兰不会有求于你们。”
“兰兰现在慢慢上了年纪,很多事情也看开了,不像她年轻时那么固执。两个一只脚快要踏进棺材的老头子厚着脸皮上前,看在血缘的份上,兰兰这才与我们有来往。亲戚亲戚,别搞得你们哥俩几个,除了那些也姓尤的人之外,别的亲戚都没几个。”
三兄弟觉得,大姐一家确实不错,姐夫虽说有缺点,但是都是年轻时的事情。再说,有几哪男人没有在外面玩过。外甥女聪明伶俐,这让家里严重缺女儿的大老爷们个个眼红得紧。大姐更不用说,学识见识全在哥几个之上。
老爷子说得也没错,人啊,除了兄弟姐妹之外,还是要有几个亲戚的。只不过,三舅有点迟疑地说:“五伯,你确定,大姐肯认我们哥几个吗?人家毕竟有个同母异你的弟弟在那呢,那个才是大姐真正的亲兄弟。”
“那又怎样?你们是兰兰的堂兄弟,堂兄弟,也是兄弟。更何况,我爸和她爷爷更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兰兰没有遗传到尤家人的薄情,是个重感情的人。只要你用心待她,她自会用心待你。没看到她与大伯朋友们的子孙感情一直都在吗?”五外公恨铁不成钢地说,这几个儿子侄子,工作久了,一个个都傻了?
五舅点头赞成:“穆三少是个重情重义的人,道上的人都知道。兰姐也一样,没看到那个林叔吗?非亲非故的,她把人家当爹一样伺候。”
“一群小屁孩子,你们懂个屁。那叫血浓于水。”五外公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把三个五十来岁的小尼孩子们都愣住。
血浓于水?这又是个什么样的故事?
小外公一声叹息:“你们以为,一个抗日有功的伤残士兵,放着那么好的各种福利优惠,偏偏跑到兰兰身边的旧房子里住。”
二舅脑洞大开:“难道他暗恋大伯母,还是说,他曾经与大伯母有过一段旧情?”大伯母当时可是十里八香的一枝花,若不是大爷爷的关系,大伯不一定能抱得美人归。会不会,他把对旧情人的爱,升华到照顾她的遗孤?
五外公一巴掌拍向正在开车的二舅后脑勺:“你以为这是在说书吗?什么余情未了。”
小外公抬手拦了一下:“好了,老二在开车呢。别动手动脚的,老头子我还没活腻,还想多看几年的夕阳。”
看着二哥被打,另外两个兄弟不厚道笑了。该打,这种剧情也能编得出来。
小外公瞪了一眼幸灾乐祸的两兄弟,他继续为大家解开迷题:“小林子,实际上,他与大哥是同母异父的两兄弟。他比大哥小五岁。”
才好了伤疤忘了痛的二舅更是惊呼:“大奶奶什么时候把大爷爷休了吗?我们村里的人怎么都没有说过这事?”
不用说,他的后脑勺再一次挨了结实的一掌:“胡说八道。都七老八十的人,说话怎么这么不经大脑?”
遥想当年,大哥出生后,大伯出去外面闯世界,不仅闯出个名堂,而且还在外面搭上有名有号的大小姐。大小姐脾气的大伯母知道后,一气一下,竟然也在这边挑了几个英俊帅气的男人,开始她的风流生涯。还扬言,没有你,我一样可以过得逍遥自在。
当时兵荒马乱的,某次机缘巧合之下,大伯母与一位逃难的公子哥看上眼。公子哥借着在大伯家避难的时候,与大伯母眉来眼去的,不久,就生下了小林子。当时,那家人执意要把小林子带走,大伯母觉得,如果这孩子跟着自己,日后自家男人回来后,肯定饶不了他。于是,就让那家人把孩子带走了。
公子哥一家走了以后,大家都不知道他们的下落。只是,没想到,二十五年过去后,一个与大伯母长得一模一样的跛脚抗日士兵,竟然来到兰兰旁边的旧房子住下,对兰兰视如珍宝。
大伯知道件事情之后,偷偷去见了小林子。看着那个与自己发妻长得一模一样的年轻人,就想到自己头上的绿帽,但是,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再说,这孩子是个有骨气的汉子,在枪林弹雨中英勇杀敌,虽被伤了脚,至少保住一条性命。他可是个立过大功的抗日份子,父母之间的恩怨,怎能让孩子来承受。
再说,这孩子的心愿就是守护自己大哥唯一剩下的血脉,被那孩子嘲讽的眼光盯着,大伯落荒而逃。
兰兰一直叫他叔叔,其实,他真的是她的亲叔叔,只是,由始至终,小林子从来没有跟兰兰说起自己的真实身份。或许真的是因为血缘的关系,兰兰觉得这个待自己如亲生女儿一般的叔叔很亲切,除了她养父母之外,她最喜欢的人就是小林子。最后,在她回到自己出生的大房子之后,她不由分说地直接把人接进来一起住。
所以说,兰兰这个人重感情。同时,他很庆幸兰兰没有遗传到尤家人的凉薄。
把当年的故事说完,他感叹着:“兰兰虽然复制了大伯的相貌,但是好在遗传大伯母那边的基因多一点,与人为善,却又不墨守陈规,现在的她才能过得这么幸福。不过,如果年轻的时候,她圆滑世故一点,不要那么清高和自负,那她的人生就完美了”。
除了老公之外,其他方面倒是完美。五大三粗的五舅舅说:“当时,姐夫在外面逢场作戏,姐姐这种性格的人,怎么受得了?”
三舅舅却发话了:“我听朋友说过的,那个林叔当时把姐夫往死里揍,只是,姐夫被揍得几乎连气都没了,他愣是不肯离婚。后来,估计姐姐心冷了,跟他分房睡,感情没了,心也不会受到伤害。因为这样,林叔才没有继续揍姐夫。”
哼,穆家男人个个都是风流根,谁人不知,偏偏兰兰瞧上穆家小子。小外公冷声说着:“那是为女儿着想,若是你兰姐真要离婚,就算穆家小子不同意,你还真以为这个婚离不成?在80年代,离婚的名声,对孩子影响不好。若不是为了两个女儿能有个兄弟陪伴,囡囡还真的没有机会来到这个世上。”
说完,小外公又开始教训那这几个小子:“别像你姐夫那样,身在福中不知社。但凡你姐对他还有一丝感情,他取得的成就,何只是曾经的那点?没有你姐的扶持,他都能获得成功。若不是他性格过于浮躁,若是你姐还关心他,那么,所有人当中肯定是他混得最好。”
尤二舅对姐夫的感觉还不错,他觉得,姐夫还不至于那么惨:“不是说囡囡出生后,姐夫就没有在外面玩了吗?这么多年,兰姐都没有原谅他?”
“所以说,女人才是最绝情的动物。她一旦对你死心,就算你把天上的星星摘给她,她都会无动无衷。要怪,就怪你姐夫呗。当年我那个大伯母光明正大的养汉子,大伯衣锦还乡,她不但没有高看你大伯一眼,反而当他不存在一样,依然我行我素,照样与别的男人打得火热。我大伯还不是屁都不敢放一声吗。”
提到当年大伯母的勇悍,尤家人全都噤声。这个封建社会的大家小姐,思想一点都不封建。
说到林叔,五舅舅又想起另一事:“囡囡的功夫是林叔亲手教的,那她估计很厉害。以后,我的外甥女婿不得不乖啊。”
二舅舅也开起玩笑:“能不乖吗?男人啊,一不听话就揍他,多揍几回,他自然就听话了。”
先把小外公一家送回去,然后二舅才和五外公开车回家。回家的路上,二舅开玩笑地说:“外面的人都说,姐夫家里比不上他二哥有钱。可是,今晚我去大姐家里一看,觉得我姐才是有钱的主。”
看东西,真的不能看表面。看在是自家儿子的份上,五外公耐心地说:“穆家是有着几百年的传承,可是,经过当年的动荡,全部都已经没了。可以说,他们家唯一剩下的,就只有名声。摆在家里的那些东西,当时,兰兰还没有出生,我和八弟经常去大哥家里玩,对那里的物件也都很熟悉。”
“曾经失去的房子和家什物件大部分都要回来,兰兰要是没有强硬的后台,这一切可能发生吗?再说,这么多年来,如果你没有财力的支持,那栋房子和家具、瓷器等,能维护得这么好吗?好的古董,是要花钱保护的。你们哥几个,怎么就没想到呢?”
不过,五外公严厉地瞪了儿子一眼:“你提到钱干什么?我警告你,兰兰再有钱,那也跟你没关系。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兰兰是不可能对你们或者其他人有任何的金钱支持或帮助。那些钱,可都是给她三个女儿的。估计你姐夫都不知道兰兰有多少钱呢。”
末了,他再加一句:“女儿家,还是要有钱傍身才可以。要不然,当年我大伯母能过得那么逍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