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一辈子都被人保护在安全城堡里面的女人,确实过得很好。自己这么回答,也没错。
“那就好。她有没有去给阿能上过香。”
哪怕她对阿能恨、怨之类的都好,至少她对阿能还有感觉。怕就怕......。
“据我所知,没有。”或许吴太爷的失望过太明显,杨贞为了安慰他,又补充了一句,“尤老的一个义子,在去年国庆的时候,兰兰将他接回来一起生活。”
没想到,当年的半大小子,现在竟然和阿能的孙女一起生活。吴太爷还想知道更多的答案:“你可知道,将军是什么时候走的?”
“听囡囡说的,将军在6年前仙逝。”
昔日的恩怨,现在已经全部消散。吴太爷摸着石像的右臂:“阿能,别怨将军做的太狠。我希望,你们在那边的世界里,即使做不到一笑抿恩仇,也不要一见面就拨枪相对。论起身手,十个你都不够将军踢。”
杨贞不明白,也不理解:“将军哪里做的狠?”
凄然一笑,吴太爷幽幽地说:“他对阿能的事闭嘴不提,将阿能完全隔离孩子们的生活。本该是爷爷和太姥爷的阿能,在孩子们的眼里只是陌生人。这,就是对阿能最大的惩罚和最好的报复。囡囡,她根本不肯认阿能。连太姥爷这个称呼,都不肯叫。”
将军啊将军,你报复阿能的心愿达到了。从囡囡这孩子的反应可以预想,或许她妈妈的反应更陌然。
杨贞怎么说,多少也参与尤艾的验骨一事。想到那天的情景,他心里就不坦然。他本能地站在穆亦漾一边:“吴爷爷,孩子们经历的事情,我们并不知道。囡囡这么做,有她自己的理由。”
怎么连小二子也站在囡囡这边,难道,真的如小二子所说一样?细想之下,吴太爷觉得杨贞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人家经历的事情,自己完全不清楚。又或许,当年的事情,还有其它的隐情,只是自己和别人都不知道。
啊,造孽啊,造孽。阿能,你说你的一生,就这么一件造孽的事,要想打开孩子们对你的心结,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在知道穆亦漾因为什么事情而伤心难过之后,杨贞又往回赶。但是,当他回去见穆亦漾的时候,眼前看到的一幕却令他大吃一惊。
只见穆亦漾闭着双眼盘腿坐在地上,林观单膝跪下,让她背靠在曲跪的左腿上,左手按住她的风池。同时,嘴里轻声念着他听不懂的话。
大人物和土沙在一旁安静地待着,大人物甚至将手放在嘴边,作了个噤声的动作,意思是让杨贞保持安静。
见状,杨贞心里感到莫名的心慌。在他的印象里,从来没有见过穆亦漾如此脆弱的一面。平时她活奔乱跳的,连喷嚏都不打一个。
如今倒好,刚才脸色苍白如雪,如今却是红如艳阳,看着意识模糊。难道突然发烧了?只是,发烧的话,林观这个举动也不合适。
他直勾勾地盯着土沙,期待能知道答案。令他失望的是,土沙为难地摊开手,耸耸肩,表示不知道。
看到他烦躁的模样,大人物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让他稍安勿躁。
林观的手,不停地在穆亦漾的后脑上下按摩,嘴里发出的话,感觉像是在念经。那声音仿佛有魔力,就连杨贞听了之后,他那烦躁的心情得到缓解,情绪也慢慢平静下来。
他心头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莫非林观在念佛经?孩子的舅姥爷和林观同出一门,林观多多少少都应该会一些佛经。
幸好,大约十分钟之后,穆亦漾的红似血的肤色慢慢恢复往日的绯红,呼吸也逐渐平缓。大约两分钟之后,她开始有意识地与林观一起念经,声音由呢喃慢慢转为沙哑最后变为清脆。
雄浑有力混淆着清脆空灵的佛经声,令现场的人听了之后,带来一种心灵受到洗涤的享受,让他们觉得心旷神怡。
齐声吟颂佛经持续了大约三分钟。在最后一句佛经念完之后,穆亦漾终于睁开一直紧闭的双眼。
见她已无异状,林观不客气地一把拎着她的衣后领,像拎小鸡一样拎起她,语带责备:“脑袋瓜子这么小,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跟着大人物来到这里时,看到她缩着身子抱着脑袋靠在石像那里,土沙蹲在她面前手足无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林观直接上来,一看,知道她急火攻心,头脑昏乱。于是赶紧伸手将她扶好,没想到,脑子已经不太清晰的她感觉到有人靠近,然后一拳朝他轰来。他下意识地侧身,伸拳相抵,五指瞬间觉得像火烧一样,整个手臂都麻了。
佛祖啊,一个女娃娃竟然有这等力量,惊讶的他变拳头为手掌,将她同样变红的拳头包住,将她圈住,凑近她低声说着:“囡囡,我是林观。”
感觉手掌里的小粉拳好像卸了三分力气,还好,她在混乱中依稀记得自己。不了让她平复混乱的心绪,他唯有念佛经,让她清醒过来。
穆亦漾对之前的事情没什么印象,她只记得,是林观念佛经,让她恢复平静。因些,对于林观将自己拎起来的事情,她没有计较。
就算她想计较,也计较不来,谁让自己打不过人家。
可是,怎么会这样?她捂着有点发酸的手臂:“我的右手有点酸麻。”
敢情手臂发痛的人,不只自己一个。林观没好气地说:“刚才你打我。”
骗谁呢,就我,还打你?我倒是想打你,然而拳头比没你的硬。
穆亦漾觉得林观在骗他:“我不是傻子,鸡蛋碰石头,这么吃亏的事情,我从来不做。”
平时的时候,她看上去倒是挺灵气的。林观难得露出一比笑容:“你刚才和一个小傻子没有区别。”
别人笑起来的时候,至少没有一笑倾国二笑倾城三笑倾众生的魅力,可是不会像这般笑得比哭还难看。
穆亦漾好心地提醒:“大哥,您别笑了,会吓哭小孩。”
有心情开玩笑,看来她已经没事了。林观弹了一下她的小脑袋:“少装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以后不会装了。”
从今往后,她不会再想起当年外公遇害的真相,也不会再幻想小舅舅或许可能存活在这个世上。
看到她没事之后,大人物和杨贞才走过来。杨贞伸手探了她额头的温度:“囡囡,没事吧。”
“不用担心,我好着呢。”
她刚才的表现,有像点人家说的走火入魔。大人物心里虽然纳闷,然而不会当面问她原因。这是人家的隐私,谁会随随便便告诉你。他又不是杨贞,与小丫头关系没那么深厚。
大人物对着碑像尊敬地鞠了三躬,然后,他对站穆亦漾轻轻地说:“你的舅姥爷,第一次有家属过来这里看他。”
穆亦漾走过去,挽着石像的手臂,骄傲地说:“我们没想到,在其他地方,竟然有舅姥爷的纪念碑。”
这些老英雄,一个个功成名就,却又淡泊名利。他们,才是真正让别人仰慕的英雄。大人物感慨着:“没有他们的奉献和牺牲,就没有我们现在的和平年代和美好生活。”
他的话,虽然比较官方,却是公认的事实。穆亦漾将脸贴在石臂上,追忆着舅姥爷与自己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
林观却觉得刚才她的神志混乱,如今又沉迷在回忆当中,担心她又会伤神,他淡淡地建议着:“囡囡,这里的风景不错,祭拜完老人家,你逛一圈这座山吧。”
旁边听来,这是关心的话。然而,了解他性格的大人物却是心里一愣,从来没见阿观这么关心一个人。不过,他也看得出来,小丫头刚才应该是受了不小的打击。
除了穆亦漾,大家都明白阿观的意思。杨贞也担心穆亦漾的情绪起伏太大,他拉着穆亦漾就要离开:“我们去前面看看......。”
“我不要去前面。”
前面一直往前往前往前走,就是刚才她碰到吴太爷的地方。她赌气生气的话,甚至还着一分埋怨的冰冷的语气,令别人费解的同时了然。
不想去前面就别去,这座山如此之大,能够去的地方多得数不胜数。反正自己的祭拜已经结束,不如大家一起前行。
大人物脚步一拐,指着前面说:“不如我们从南边上去,一直通到山顶,在山顶和大家汇合。”
杨贞担心心情不好的穆亦漾出口拒绝,马上抢着说好,拽着她跟着大人物一起走,慢慢地从南边朝着山顶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