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生,因着父辈的关系,即使没有太大的起色,依然顺风顺水。对此,他本人很满足。
这个结局,令吴太爷有点意外:“你已经内退?”
“是啊,我能力和精力有限。不如早点让贤,把机会留给有能力的年轻后生。早点回家享清福。”
他的外孙女才八个月大,反正闲来无事,不如回家帮忙看孩子。更何况,他的待遇什么之类的,也没发生什么太大的变化。该是他享受的,一样都不少。
沉吟了五秒,吴太爷也能接受这个变化:“也好。趁着年轻,多留点时间出来,做自己喜欢作的事情。”
他还是不明白,阿荣又不是身兼要职,何苦有人盯着他的位置。不过,既然是阿荣自己做的决定,那就尊重他的意思。
与吴家的和睦气氛不一样,曹家却是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二楼的书房里,曹太爷拿起桌上的茶杯,对着曹之敏狠狠的砸过去。幸亏他上了年纪,不像年轻时的手疾眼快。位置偏了一点点,原本想砸在曹之敏的脑袋上茶杯,只砸到他的肩膀。
即使那样,避闪不及的曹之敏觉得肩膀火辣辣地疼。他不明白,为何太爷爷突然大发雷霆。
担心爷爷气坏身子的大曹哥赶紧上前,扶稳曹太爷:“爷爷,您别动怒。坐下来,我们慢慢说。”
觉得自己胸口气得爆裂的曹太爷恨铁不成钢,他指着曹之敏的手指有点发抖:“就他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账,我跟他有何话可说。”
被骂得一头雾水的曹之敏,不明白老爷子的怒气从何而来,他悻悻地为自己分辨:“太爷爷,我做错了什么惹您生气。”
瞧瞧他那态度,做了错事,不知悔改,还死鸭子嘴硬。曹太爷觉得这个重孙子愚蠢到家了:“阿戈,看看你养的小兔崽子,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被你们给养歪了。”
幸好立敏是跟着他长大的,若是都让阿戈两夫妻抚养孩子,指不定,立敏也被养成了那副德性。
自觉脸上无光的大曹哥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可是,儿子是他养大的,他又能怪谁:“爷爷,您放心。从明儿开始,我将他困在家里,让他哪里也去不了。”
听到自己被软禁,曹之敏不干了。他生气地嚷着:“我说太爷爷,爹,你们就算叛我死罪,也要给我找个理由。”
你要理由是吧,好,我能够给你一千个理由。曹太爷在大曹哥的搀扶下,坐在太师椅上,柱着拐杖,冷冷一笑:“自己是个傻的就罢了,别把其他人也当成傻子。今天晚上的事,你敢否认,不是你的手笔?”
之敏如果有两分聪明,或许曹太爷的心里还有些安慰。事实上,他不仅愚蠢,而且自大。这样的人,能不让他窝火吗?
曹之敏不耐烦地坐在曹太爷的对面,劝说着:“太爷爷,我还当什么事呢。怎么,您就因为这事才对我发脾气。”
什么语气,小崽子,听着,你还认为自己立了大功是吗?曹太爷觉得烂泥永远也扶不上墙就是这说的曹之敏这个,他被气笑了:“你千方百计将阿荣调过来,不就是想让我们这些老骨头和林将军那边的老骨头闹矛盾。混账东西,我警告你,我们这些老不死的,经历的事情,比你喝的水还要多出一条黄河。别以为自己打的什么算盘,别人家看不出来。你活腻了,想找死,没问题。可是,那只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别拖着你老子,让他陪着你一块上吊。”
话说到后面,曹太爷是拍着桌面吼出声的,可见他是生气到了顶点。
然而,曹之敏却不认为自己这么做何错之有。效果不是挺好的吗,没看到战神的老伙计们,脸色比包公还要黑。
他振振有词地反驳:“我就是想让这些人的矛盾激化,只有闹起事来,他们才会站队,这样对我们更加有利。谁让这些老东西,一个个地认为自己劳苦功高,目中无人。既然他们如此不识抬举,那就将他们彻底趴下去。有何不妥。”
回应他的,是桌上的一本厚重的书籍。这一回,曹之敏的运气没这么好,被砸个正着。被一本厚重的硬皮书砸在脸上,力道比大曹哥的拳头还重。顿时,他觉得自已的右半脸都是火辣辣的。
他捂着被砸红的右脸,惊讶地望着曹太爷:“太爷爷,您打我?”
与大哥相比,太爷爷更喜欢大哥。可是,这不代表他不喜欢自己。平时,太爷爷对他也是宠爱有加的。今天晚上怎么了,一分钟之内,动手打他两次。
曹之敏觉得脸痛,曹太爷痛的却是心脏。他觉得自己若是翘辫子,都是被这个重孙给气死的:“你娘的王八蛋,你懂个屁。你是谁,我们这些老东西,是你说动就能动的。你把自己当成西天如来,我们这些老东西却不是被压在五指山下的大圣。”
“今天晚上来的这些人,哪个不是有着战功赫赫,随便一个人的智商都能辗压你。可是,你看到他们的鼻子朝天了吗?你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若不是因为你爹,你能迈进吴家别院一步?一无是处二无智商三无仁义,你怎好意思在他们面前蹦跶?”
“看看你今天晚上做的事,那叫事吗?尤能是谁?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的结拜兄弟。当初若不是他,我早就死了。我的重孙却拿我救命恩人和兄弟的丑事摆开来看热闹,这是人该做的事情吗?狼心狗肺的东西。”
“当年的事情,你知道多少。阿能和战神的矛盾,不管是战神的兄弟,还是阿能的兄弟,我们哪个不是一清二楚。可是,我们大家有说什么了吗?60年来,两边的矛盾重生,可是大家都相安无事。你以为,就凭你那上不了台面的小伎俩,就能激化我们的矛盾?你做梦。”
“你的卑鄙手段,让两边的人同时将矛头指向你爹。要知道,阿能的兄弟,不仅我一个。吴太爷也是他的好友,还有今晚与吴太爷坐在一起的人。这些人,随随便便一个人,一个手指头就能将你弄残。你没脑子,大家只会认为,这事,肯定是你爹指使的。这笔账,他们只会算到你爹的头上。你自己作死,何苦要拖上你爹。你爹辛辛苦苦经营的一切,很有可能全部毁于一旦。”
说到这里时,曹太爷已经用尽所有的力气。然而,这还是其次。最令他生气和痛心的是,曹之敏竟然无动于衷,仿佛他讲的一切,不过是危言耸听。
罢了,这样的子孙,只会累死人。多看曹之敏一眼,曹太爷觉得自己猝死的可能性就会增加。
他看了一眼大曹哥,无力地用手指指了指大门的方向。大曹哥明白爷爷的意思,他吩咐着曹之敏:“你先回房,迟点我去找你。”
能够离开这个地方,曹之敏求之不得。他二话不说,起身走人:“您老歇歇气。别气坏身子,又是我的罪过。”
“砰”的好大一声关门的声音,代表着曹之敏的不满。
家门不幸,出了这种忤逆子孙。曹太爷气得猛然咳个不停,咳嗽之厉害,大曹哥吓得以为老爷子快要归西。
曹哥赶紧倒了一杯热水给老爷子漱口,老爷子喝下热水之后,这才缓过气来。他深深地叹息:“阿戈,爷爷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只是,这是一个难以实现的理想。你就不能实际一点,放弃吗?”
那是他人生的最高追求,让他放弃,还不如让他放弃自己的生命。大曹哥表情沉重,低声且有力地说:“爷爷,凭什么飞云可以坐到那个位置,我却不行?我们都有能福泽子孙后代的长辈,区别在于,云飞爷爷抓枪,您抓笔。”
无论从家世、能力、相貌等条件,他和飞云两人不分伯仲。可是,最后,上位的人却是飞云而不是他。
他一直觉得,自己缺少的,是枪杆子的支持。虽说爷爷的朋友不中,不缺乏队伍里的人。可是,说话最管用的,分量最重的人,却是云飞他爷爷当年的下属。
如果自己能力不足,或许他不会坚持自己的执念;可是,既然凭着人脉才能登顶,若是那样,他何不一试。
此刻的他,有点埋怨和不理解:“爷爷,为何当初您不支持我?如果有您们的支持,我不见得会输给飞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