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可惜的是,人家一下子没有查到真正的幕后黑手。穆爸爸知道此事的复杂性,他也不强求,只是让别人到此为止。
若不是解决了这事,穆爸爸也不放心拖家带口地上京城。
杨贞半天没缓过神来,他派人仔细调查过穆爸爸,知道他背后确实有一张庞大的关系网,各路神仙三教九流之类全有。然而,在他的意识里,那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任是再牢不可破坚不可摧的关系,也会随着时光的消逝而慢慢而弱化,到了最后,只有消失怠尽。
如今,穆亦漾却告诉他,这事被穆爸爸摆平,令他难以置信。在杨贞看来,这事百分之八十是因为他而引起的,人家不过是借着穆亦漾的事情,想打破这个圈子表面的平衡。在他的认知里,他可不认为穆爸爸有解决此事的能力。
他急促的语气全是怀疑:“囡囡,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我从不拿家人的安危开玩笑。”
穆亦漾的脸上是史无前有的严肃:“我和宗哥说这事,不是想让您帮忙解决,而是提醒你们,有第三只手在背后蠢蠢欲动。”
这一回,穆家完全是受到自己的牵连,杨贞心里非常过意不去,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后,他迟疑着:“囡囡,因为这事,你爸欠了人情?”
“没有,是人家还了人情给我爸。用我爸的话来说,欠人情的人终于可以放心睡大觉。因为他老说欠我爸的人情,心里不安稳。”
穆亦漾说的轻松,听的人却觉得沉重:“您别问我具体细节,我的嘴巴很紧。”接着,她调皮地眨着眼睛:“知道的越多,对您来说,不是好事。您啊,就当做没听到。提防小人就行。”
打了个哈欠,看着她脸上已有睡意,杨贞觉得不应该再问东问西:“好了,你先去睡吧。”
“您和宗哥也早点休息。二大爷,现在夜已深,要不,您今晚干脆住这里得了。”
外面已经下起淅沥小雨,明天是周末,最近这段时间,杨贞没有离京的安排。再说,汀矶街离鸿苑很远。大不了,明天起早一点即可。
知道今晚的杨贞注定无法早早入睡,杨宗觉得穆亦漾的建议很合理:“爹,我让大炮给您收拾一下之前住的院子?”
休息一夜,没必要大动干戈。杨贞摇了摇头:“我在东厢住一宿即可,不用麻烦。”
大炮平时都是住东厢,您住东厢,大炮还不得挪到大厅?穆亦漾不同意:“您住我卧室,我去和妈妈睡。”
多大的人了,还和妈妈睡。杨贞露出今晚的第一个笑脸:“你今年三岁还是五岁。再说,哪有客人霸占主人卧室的道理?”
望了一眼软榻,杨宗决定委屈自己一晚:“爹,今晚您和我挤挤,让阿穆当厅长。明天一大早再回去上班。”
得早早决定下来,杨贞不想让小丫头为自己住哪里而想个半天,免得占用她休息的宝贵时间,于是点头同意。
不久之后,看到内定的灯光暗下来之后,杨贞离开圆桌,来到隔壁外室的榻上,脱了外套躺了下来,有意压低声音:“我怎么有种感觉,三少这回入京,是过来收拾幕后主使。”
现在也许穆三少不清楚幕后主使是谁,可是,从他能轻易摆平这事可以看出,知道真凶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杨宗爬进榻的内侧,双手抱头躺下:“爹,你知道吗,一个星期之后,是兰姑的生日。”
这么快,那么说,兰兰会在京城里过生日。短短的一个星期,穆三少想收拾对手,也没有那么快。
“囡囡她们有什么安排?”
女儿们都是孝顺的孩子,妈妈过生日,肯定不会只是吃一顿饭这么简单。
果然如他的料,杨宗的话令杨贞反应不过来:“囡囡说,要请所有的舅姥爷到兰苑吃饭玩乐。爹,兰姑那天应该会请咱们一家,您要准备什么生日礼物。”
说到这里的时候,杨宗侧过身,面对杨贞,神秘兮兮的样子:“可别说我这个儿子没有提前告诉你这个重大消息。老爹,生日礼物,得好好考虑,轻重不得。”
被儿子调侃的目光盯着,杨贞一张老脸很不自在:“胡说什么。”
年纪一大把的人,还觉得难为情,不好意思。真是的,行,既然您觉得我胡说,就当我胡说。杨宗平躺回来,翘起二郎腿:“那什么,小妹已经知道您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吓得杨贞整个人跳起来,惊慌失措,声音都有点发抖,陡然变大的眼瞳属盯着杨宗:“你说的?”
“嘘,小点声。”
把食指放在嘴角,杨宗贼兮兮的样子令杨贞想揍他,偏偏当事人还一副“你奈何不了我”有恃无恐的样子:“别吵醒小妹。”
臭小子,嘴巴跟漏勺似的,什么秘密都往外倒。杨贞恨不得一腿把儿子踹下床:“这事你怎能跟囡囡说。”
有趣、好玩,自己长这么大,从来没见到老爹那么紧张,手足无措。杨宗憋住笑,安慰老人家受惊的老心脏:“放心,她不知道您的娃娃亲是谁。我说我也不知道。”
万幸万幸,臭小子,今晚我差点被你吓死。杨贞深深吸了口气,慢慢吐出来,恨恨道:“嘴上怎么没个把关的。”
“唉呀,怨我啰。我一不小心说漏嘴。”
“我啊,迟早都被你和囡囡两个孩子给吓死。囡囡招祸,你惹祸。你们两个,能不能别总让我担惊受怕?”
他是彻底服了穆爸爸穆妈妈,打从心底里钦佩姥姥姥爷和战神,这三位老人家,是怎么把小丫头平平安安养那么大?还是说,京城不是小丫头的风水宝地,待在这里随时招祸上门。
还好囡囡不知道自己和她妈妈指腹为婚,要不然,以后他真不知道如何面对小丫头。咦,今天晚上两位老首长接了电话之后那么高兴,莫非是接到囡囡妈妈的生日邀请?
逐渐冷静下来的杨贞这才发现,原来三少和兰兰两人分头行动,开始追查这事。以兰兰低调的性格,不可能无缘无故大张旗鼓高调行事。那么,只有一个解释,她这是在敲山震虎。
要知道,这些老首长们的份量之重,他们全部参加兰兰的生日,到时会令所有人为之镇惊。
上一次,京城和边疆的老首长们全部回来参加宝夫人的葬礼,令所有人惊讶不已。如果说那次,是老爷子们对长辈的尊重。那这次,则是他们对晚辈的厚爱。
他觉得今晚自己要失眠,因为太多的事情堆在一起。思前想后,他忍不住幽幽地说:“为母则刚。”
“对啊,爹,您说,如果我妈还在,她会不会也像兰姑一样,为了我而不顾一切?”
宝夫人去世的那十天,杨宗亲眼所见穆妈妈伤心绝望的样子,当时他心里真的担心,提心穆妈妈会撑不住。现在,因为担心有人要对付穆亦漾,她竟然张开自己的双翼,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保护孩子。
自己的儿子,看到别人的妈妈为孩子所做的一切,心里应该羡慕吧。杨贞叹了一口气:“阿宗,你妈妈以前陪在你身边的时间不多。但是,你妈妈是爱你的。每个母亲,都爱自己的孩子。只是,每人的方式不一样,你不能用你兰姑的标准去要求你妈。”
想起妈妈与自己相处的有限岁月,杨宗觉得,妈妈对他的爱,的确与一般的妈妈不一样。但是,她也是尽量把时间花在自己的身上。
杨宗又想到一件事:“对了,前晚我和小妹在院子里的凉亭上看流星,小妹说我们俩的妈妈在性格方面有点相似。也是在那时,我才说漏嘴。”
好不容易,杨贞平复的老心脏又一次激烈地跳动进来:“好好的,你们怎么提到自个的妈?”
“聊天的时候提到。”
“聊什么不好,非得聊妈。小子,看来你的时间好充裕,是时候,我得好好地找事给你做。”
“您真要压榨我到这斯地步,保不齐哪天我一不小心,把娃娃亲的名字给说出来。呵呵。”
平缓的语调里充满了要挟,气得杨贞把身体侧到一边,不想再看到这个逆子:“闭上你的臭嘴,不准说话。做你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