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杨贞提过穆亦漾家里的情况,他自己本人也调查过穆家在海门的底细。对于穆家,他并不是一无所知。只是,他想听听穆亦漾如何评价穆家。
穆亦漾放下手里的筷子,眼里的光芒如同极光一样闪亮,神采飞场的夸耀:“我们穆家,男女老少,身强体壮,民风彪悍,凝聚力强,个个都是赚钱和生活的好手。”
知识和技术,海门穆家比不得晋安本家。可是在身体素质方面,晋安本家比海门穆家差远了。这也是令穆亦漾唯一感到欣慰的地方。
杨贞听不下去了,民风彪悍,说得难听一点,就是会打架,一言不合,拳脚马上招呼你。凝聚力强倒是真的,要不然也不会在动乱年代,整个家族除了钱财之外的身外物损失之外,其它方面完好无缺。
定力没有那么好的杨厚早就笑出声,穆亦漾不满意了,葡萄眼瞪得圆圆鼓鼓:“大爷,您有意见?”
赶紧摇头,杨厚依然没有收住笑容:“你说的都对,都对。”
“那当然,这是事实。”
穆亦漾说得斩钉截铁,不容别人质疑。瞧她的架势,若是有人质疑她的话,她就会跟人干架。
果然话只会挑好的话,大人物心里叹了一口气,想在语言上压小丫一头真不容易。看着有一双筷子就要伸到自己的碗里,他眼疾手快地用筷子打开:“干什么?”
旦旦盯着父亲碗里的那块肘子皮,咽着口水说:“您向来不喜欢吃皮,不如给我吃。”
“从现在开始,我和你妈吃的喝的东西,你都不能碰。知道不?”
自己和妻子的体内有毒素,虽然医生们不敢肯定地说,毒素是否可以人传人。但是,他记得穆亦漾说过,这种毒素能够通过唾沫和性传播。因此,吃饭的时候,他和夫人的饮食特意用单独的餐具盛装。没想到,自己的馋儿子,一点记性都没有。一个不留神,他就想偷自己老子碗里的食物。
不管吃哪一类肉食,旦旦都喜欢吃皮。邓老爷子用餐刀割下肘子的一块大脆皮,夹到旦旦的碗里:“来,吃这块大的。”
幸亏在家里吃饭,若是在外边,旦旦也是这种吃法,别人会怎么看,他们肯定会说旦旦没家教。大人物夫人瞪了旦旦一眼,劝着邓老爷子:“叔,您别惯着旦旦。孩子这种吃相不好。”
“有什么打紧,这儿又没外人。别人家的孩子只吃肉不吃皮,不像我们旦旦,皮肉都吃,一点儿也不浪费。挺好。”
在老人的眼里,孩子们做什么事情,只要不是出格的事情,什么都是好的。所以杨宗现在的性情,就是被邓老爷子和杨老爷子给惯出来。
穆亦漾也帮着开腔:“就是,姨姨,您多跟旦旦学学,多吃点皮。您别担心肥腻,实际上,它就是胶原蛋白。吃它,比吃什么胶原蛋白的补品之类的更补。论起养生,最重要的,还在于饮食方面的调养。”
在穆亦漾的鼓吹之下,大人物夫人心动了,她夹起自己碗里的切得一小块一小块的肘子,把肉和皮分开,一口咬下去。这个口感,怎么说呢,若不是刚才穆亦漾极力鼓吹肘子皮的好处,她真的不想咽下去。事实上,她更喜欢的,是肘子肉。
由于刚才大人物的阻止,旦旦的心里又多了一缕愁绪。他怎么忘记,父母现在身中某种不知名的传说中的巨毒。唉,医生的结论,怎么和囡囡说的不太一致。怎么办才好,愁死他了。
他和穆亦漾一样,心里藏不住事。由于心里担心父母,忧愁马上挂在他脸上,大家都看得一清二楚。杨宗从来都没有发现,原来旦旦这小子的孝心这么重。他主动谈起:“旦旦,我们准备去东北,你是和我们一起出发,还是提前去?”
然而,旦旦却有了其它的想法:“我不想去。”
“不行。”
大人物和夫人齐声反对,如果在平时,旦旦去不去都无所谓。可是现在不一样,有人却夫妻两人下毒手。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两人无论如何也要把旦旦送到安全的地方。东北的北郊是施老爷子的地盘,旦旦在那里,比在鸿苑更安全。
爱子心切的大人物夫人当着众人的面训起儿子:“这回不能由你性子来,不管你愿不愿意,到时我直接把你打包到飞机上,空运到你姥爷那儿。”
“你妈说的没错。你舅舅们一个都不在老人家的身边,你到了之后,除了训练之外,多抽点时间陪你姥爷,别三天两头给你姥爷惹麻烦。否则的话,我拿皮鞭抽你。听到没?”
年纪一大把的人,还拿皮鞭抽人。笑话,你以为你自己是囡囡,能挥得一手好鞭子。旦旦嘴里嘟囔着:“你们不怕我在姥爷面前说错话,惹他老人家担心?”
姥爷有四个舅舅,可是老妈子可是姥爷唯一的闺女,老人家对这颗明珠爱若珍宝。或是他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中毒,指不定愁成哪样。
“你姥爷白疼你这么多年,不指望你能为他分忧,你还光想着给他添愁。”大人物拿自家宝贝儿子一点法子也没有,他又气又急,自己和夫人已经中招,说什么也不能把危险传给儿子,“你嘴巴给我老实一点。你敢不听话,小心我把你直接扔给虎爷爷,让他把你练到只剩趴在地上喘气的份。”
大人物夫人苦口婆心地劝着:“旦旦,听话。你就放心地去东北,不管是跟着姥爷还是虎爷爷,你得认真学习,趁着这个机会长长见识。知道吗?”
父母身体有事,哪个做儿子的能放心。旦旦觉得自己这个时候不能离开父母:“我心里不高兴,哪用得着我说出来,姥爷一看就知道。”
孩子说的没错,火眼金睛的施老爷子虽然年纪大了,可是心里明亮着。若是他这副样子搁在老人家面前,老人家迟早会知道女儿女婿中毒的事情。
眼看着一家人快要吵起来,穆亦漾开始劝起旦旦:“专业人做专业事,你有什么可担心的。左右你帮不上忙,就别给姨姨添乱。”
听这话,自己成了累赘?旦旦特别委屈:“我是个碍事的?”
话是不好听,却是事实。穆亦漾特别实诚:“如果你不想成为阻力,就听大人的话。”
别光叫我听大人的话,你倒是先做个表率。旦旦极不服气:“说话之前好好照照镜子,还好意思说我,看看你,你什么时候听过你爸妈的话?”
这话差点呛死穆亦漾,她不自然顿了一下,即刻反击:“可是我从来没有成为阻力,我是家里的主心骨和动力。”
“我要用自己的方式保护我父母。”
“拉倒吧你。我能保护我父母,可是你护不住你爸妈,因为你爸妈和我爹娘不一样。凭你一己之力,怎么保护得了他们,你拿什么保护他们?你保护好自己,就是对他们最大的保护,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我看啊,比起我妈,你才是温室里的那株小花朵。”
被穆亦漾无情的真话打压得自信全无的旦旦打不出反驳的话语,词穷之下,他死鸭子嘴硬:“哼,兰姑亲口说的,我比你更窝心,更听话。你老是惹她生气,害她多长白发。”
“姨姨还说我比你聪明孝顺,带我出门比带你出门令她更有面子。”
两人互相攀比,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吵得令人头大。杨宗伸出铁掌,照着两人的后脑勺拍下去:“打住,你们两人一人少说一句。吃你们的饭,这么多好吃的还堵不住你们的嘴?”
无语地相着两个同龄人,杨贞说了一句公道话:“你们两个,半斤八两,五十步笑百步,谁也别说谁。”
孩子们吵吵闹闹,真是热闹。杨老爷子乐呵呵地说:“家里还是有孩子好,这样才热闹,有生气。”
视线在旦旦和穆亦漾两人来回扫视的大人物觉得头有点大,他感叹着:“作你们两人的父母,不是一件简单的差事,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