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她眼里是半个文盲,她怎么会是一般人。”
“我说的不是文化。”佟宴觉得好友没抓住重点,“你有没有觉得,虽然我们今天逛的地方不少。可是,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惊喜和期待。你不觉得奇怪吗,她说这次来弱水,是来老祖宗的老家看看。我怎么感觉,她对这个老家并没有我们说的寻根的依恋之处。”
那更不会奇怪,朗世觉得很正常:“那是她老祖宗的家,不是她的家。她对这里的热爱,不像自己家的那般依恋,这也是正常的。你想太多了吧。”
“是你想太少,不是我想太多。”佟世有一种直觉,直觉告诉他,他的想法,很可能是对的,“你认真想想,那些字,即使是我们不认识,毕竟当时没有老师教。严格说来,能百分百认得那些字的,恐怕只有你我家里那些已经作古的老祖宗才识得。所以,你说,这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吗?”
在佟宴的分析下,朗世渐渐的认为好友说的不无道理。不过,有的人,生来天资聪颖,无师自通。说不定,乌希航阿正是那种令人妒忌的人:”或许,乌希航阿之所以认识那些字,正好是她家里的老祖宗教的呢。她家里的老祖宗,和我们家里的老祖宗,说不定都是那个年代的人。“
“字是一回事,口音又是另一回事。”佟宴慢慢地抽丝剥茧,“她说话的口音,和我们的口音,有些许的区别。我倒觉得,她的口音,和金斌的翁库玛法的口音,一模一样。你说,有没有可能,她是从京城来的。”
“什么京城,她明明是从南边来的,这是她自己说的。”
朗世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他不是一个少见多怪的人:“她是谁,来自哪里,很重要吗?”
不重要,只不过,不知怎么的,就是勾起佟宴的兴趣。佟宴摸着脑袋,有点不好意思:”呵呵,第一次被人笑不识字,有点不服气。“
老祖宗留下的字,好多他们都不认识,这对他们来说,不是一件值得炫耀之事。幸好金天不在,要不然,以金天的急躁脾气,两人又要当场闹起来。
第三天一大早,金天穿得整整齐齐的,双手叉腰,拳头用力地砸在穆亦漾的房门:“乌希航阿,快起来。”
你是来接人的,还是来砸场子的,那催门声,即不耐烦,又不客气。大炮打开房门,面无表情:“先生,大家都是生活在文明社会下的文明人,说话小声点。大清早的,扰人清梦。”
乖乖,跟在暴力女身边的人,脾气也随她,挺大的嘛。金天对上身材与自己相关无几的白面书生似的小白脸,半点退让的意思都没有:“我大半夜被家里老祖宗打电话吵醒,让我过来接人。我还没生气,你倒把气撒我身上。”
今儿早上五点,他接到金斌的电话,让他亲自接穆亦漾到家里玩。早上五点,公鸡打啼的时候被吵醒,因打电话的人是老祖宗,金天有气无处撒,只能再一次闷到肚子里。
穆亦漾拎着两瓶酒走出来,看到金天的大黑脸:“大早上的给谁惹上火来着,我警告你啊,对我客气一点。要不然,你今天对我撒多少气,我加倍还到你身上。”
他信,以她这种喜欢告明状的人来说,没什么是她做不到的。他长叹一口气:“遇到你,我向来没好事。”
“自怨倒霉呗。”穆亦漾才不关心他心情是好是坏,再说,她去拜访的老人家,用不着看金天的脸色。
生气是生气,人还是要讲究点绅士风度。他手一伸:“我来提吧。”
“谢谢您,还是我自个来。”穆亦漾小心翼翼地护着两瓶酒,“这是我自个酿的酒,金贵着呢。”
对上金天那副”我不相信你“的表情,穆亦漾也不解释:“你爱信不信。?
坐进车里,穆亦漾突发奇想:“金天,你们老家里,有没有出门坐马车,而不是轿车的人?”
有,大把。金天通过后视镜瞅了她一眼:“老家里,还是有人喜欢坐马车出门。”
“真的是马车,我是说,用马拉的那种车。”
“不仅有马车,还有牛车。讲究一点的人家,会把自家马车装饰得特别适合,人在里面躺着都没有问题。随意一点的,马车里起码也能坐四五人。”
至于牛车,那更简单,部落里家家户户的必备用品。牛车可载人,可载物,驾驭轻便。金天听到她问起这些,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之前没坐过马车或牛车?”
“牛车坐过,我骑过马,马车倒没骑过,更没亲眼见过真正的马车,所以很好奇。”
这好办,家里有好几辆马车,金天觉得自己得尽一下主人之宜:“早说啊,我亲自驾马车过来接你。”
闹市里一驾马车缓慢驶过,回头率得多高,不想成为众人焦点的穆亦漾才不想自己成为头条:“幸好您没驾马车过来,不过,到了你家,我可以坐马车吗?”
“当然可以,你想坐多久都没问题。如果你喜欢,我找人用轿子抬你在车里四处转悠。我想,你估计也没坐过人力花轿吧。”
谁说没有,穆亦漾尽力吹嘘着:“我结婚那天,新朗官抬着真正的八抬大轿过来迎的亲。”
小姑奶奶,一般离婚的人,很少说起自己未离婚之前的事情,她怎么例外,难道她与前夫之间是友好分手?金天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坐在她身边的大炮,心里想着,她身边的男人,是引起她婚变的原因,还是她前夫先劈腿。应该是后者,他们家族的女孩,个个敢爱敢恨,对爱情忠贞不渝。不能相守一生的原因,错全在男方身上。
“我家里的男孩很多,待会相中哪个,告诉我,我给你介绍。”
呵呵,这么好心,为我当红娘。穆亦漾差点笑出声:“得了,你先解决自己的问题,再来替我操心。”
一个小时之后,轿车来到驶进森林,穆亦漾打量着车窗外的四周,她原以为,这里应该是冰雪连天的荒地,没想到却是连绵起伏的原始森林。
“金天,你家在森林里?”
“当然,怎么,你不知道?”
原以为她对长辈的老家多少有点了解,没想到,她却一无所知。金天开起了玩笑:“你不会以为我们和爱斯其摩人?”
摸摸鼻子,穆亦漾不好意思说自己真是这样想的。毕竟,这是国内最北边的地区,极其寒冷。再说,她的地理知识有限,没想到,在北边竟然还有好大一片森林。
丢人不能丢到姥姥家里,再说,这里真的是姥姥的老祖宗的老家。穆亦漾硬着头皮说:“没有,我不过以为这里多少会有点林海雪源的风格。”
“我的小姑奶奶,现在才几月份。想看雪,最快也得三个月之后。”
自从进入森林之后,大炮发现附近慢慢出现人居。与营里附近的村落相比,这里的房子比较正式,基本都是砖瓦结构,偶尔还有木头搭建的小屋,以及一些小型的圆型帐篷。弄得他一阵迷惑,这里不是草原上的居民,为何帐篷随处可见?
他好奇地问了金天这个问题,金天正想回答的时候,穆亦漾倒是插了一句:“最初的时候,老祖宗他们在游猎期间是住帐篷的。”
说的没错,金天心里又是一阵纳闷,你说她不懂这里的习俗,冷不丁的她能说对一两句:“你对我们的习俗,懂的不少。”
过奖了,该懂的我一个也不落下。穆亦漾打着哈哈:“小时候听过一些。”
说话间,前面站着几个人,穆亦漾定睛一看,我的姥姥啊,好大的阵仗。自己可是一个小辈,哪担得起这些人的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