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穆亦漾一愣,不是吧,我都没告诉他我姥爷是谁,他打哪知道我姥爷是哪家的?见状,金斌也不解释,大手一挥,让屋里的人出去,让屋外的小辈们进来见客。
进来的第三代和第四代,人数众多,把宽敞的上房挤成密集的蜂窝一样。穆亦漾一开始还想努力记住他们的名字,然而到了最后,她决定放弃这个想法。没办法,人太多,她记不过来,向来引以为傲的记忆力此刻已经自动死机。
大家互相行礼,简单地说些问候话。直到最后,进来的是小牙仔,素来喜欢孩子的穆亦漾索性挑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大胖小子抱了起来,逗逗这些小豆丁。孩子们个个长得虎头虎脑的,胖乎乎的脸上全是肉,捏起来的手感特别好。
见完金家成员之后,已经足足过了半个小时。穆亦漾这才相信,为什么人家说,在以前,光是给长辈们请个安,一个上午就过去。
金斌只留了金宵、金定以及金乙在屋里,其他的人各回各屋。金天早就把大炮拉走,说带他好好参观参观家里。大炮心里腹诽着,你们说的话,我完全听不懂,没必要刻意把我支开。
坐在炕上的穆亦漾拿起萨其马津津有味地吃着,金斌正在和她唠家常:“昨天中午的时候,宁爷打电话过来,说你可能会来老家转转。听完宁爷的描述,我一想,他说的,是不是我昨儿个才见过的小姑奶奶。后来我详细地问了宁爷,这才发现,巧了,正是你。你说,这是不是无巧不成书。”
宁爷,谁啊?穆亦漾突然想起,他说的,是不是宁爷爷:“您说的宁爷,是京城开饭馆的宁爷爷?”
“正是,他可说了,你最喜欢萨其马,走哪都要带两块在身上。”他顺手把装有各色糕点的碟点推到穆亦漾面前,其中放在最正中的,正是萨其马,“来吧,试试老祖宗家的萨其马,不比宁爷家里的差。”
穆亦漾吃过多罗家做的萨其马,又吃了金家的萨其马,味道各有千秋:“真的好好吃。”
“昨儿佟家朗家的小子们带你去玩儿?”
“是的,在东北转了一圈。”
又是一桩巧事,俩小子竟然带着孩子到那里。金斌慢慢打开了话匣子:“东北那端,也算得上是你家老祖宗的起源地,后来他们渐渐向东南那边转移。到了今天,无论东北还是东南,就像你说的,你家的近亲真的没两人。余下的,都是远古老祖的后嗣和姻亲。不过,甭管过了五百年还是五万年,大家都是一家人。你回到弱水,就当到了自己家一样,千万不要把自己当客人和外人。”
这里的人真是好客,极有眼色的穆亦漾顺着杆子往上爬:“谢谢老祖宗,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可不跟您客气。”
爽快的小姑奶奶,这脾气,对他金斌的胃口。金斌摸着没几根胡子的下巴:“今时今日,整个弱水,十成九都是我们的人。虽说之前,族人们四分五落,但是这么多年过去,大家渐渐都回到老家。当然,这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大部分的族人,现如今大多居住在京城一带。咱们弱水,是京城以外,族人最多聚居之地。”
原来当初背井离乡之人大都回到发源地,难怪她说为何看到当地的建筑有京城老建筑的影子。穆亦漾听他刚才提到金罗和自己有亲戚关系,好奇地问:“您刚才说这里有我郭罗玛法的亲戚。”
“没错,当年,他家分家之后,有一支人直接回到老家。”金斌回忆当年的情景,“幸好他们回来得早,否则的话,一切就难说啦。”
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应该有很多孙子后代吧。穆亦漾心里升起一股渴望:“这些亲戚之中,有没有哪个和我郭罗玛法长得相似的?”
孩子这么问,应该是想起额尔登布了吧。听宁爷说,这是他家姑爷和小主子一手带大的孩子,孩子想念离去的郭罗法玛,人之常情。
这个问题,他该怎么回答才好:“我小时候,见过额尔登布的阿玛,只是,额尔登布与他阿玛长得并不十分相似,他长得更像他厄涅。这么些年来,那支子嗣究竟有没人有长得像额尔登布,我也不知道。”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金乙,又看了一眼穆亦漾:“乌希航阿,你有没有发现,你的眼睛,和我家金乙长和很像。”
两人长得不像,但是眼睛却十分相似,都是乌黑闪亮的大眼睛,眼角、眼框甚是相似。穆亦漾好奇地看向金乙:“是哦,您不说,我还没发现,我两人的眼睛是相似。”
金乙一直坐在那里,安静地听着一老一小的谈话。看到穆亦漾炙热的眼神,他突然有点害羞:“您突然凑过来,怪不好意思的。”
“呵呵,大家同龄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穆亦漾因为发现有人的眼睛和自己相似,特别感兴趣,“果然,大眼睛的人,无论男女,个个都是俊男美女,瞧着特别有精神。”
金宵觉得这孩子说话很风趣,夸别人的同时也不忘落下自己:“金乙有个妹妹,可惜她没有金乙的大眼睛,比不上金乙好看。她这个月有事外出,要不然,今天你就能见到她。”
“我今天见到的,大多是爷们,咱家的姑奶奶没几个。”
说来也巧了,只要是与她关系亲密的人家,大部分都是阳盛阴衰。今天来到金家,这里也不例外。
金定也觉得家里的小子太多,吵吵闹闹的让人头痛:“家里的姑奶奶是不多,不过,小辈里可不一样。家里十来个牙牙学语的崽崽,女娃子就占了八个。”
时来运转,家里的姑奶奶终于多了起来。只是,又好像太多了,男女比例完全调了过来,与过去几代大不相同。说不定,日后家里一不小心就成为阴盛阳衰。
“对了,你家的远亲在这里有不少人。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带你去串门?”
别别别,我还没准备好去见他们。穆亦漾赶紧拒绝了:“不不不,这次来给你请安,也是勿勿忙忙的,日后有机会再说。”
姥姥如果想让自己认亲,她早已交代自己三姐妹。既然她没有说,那么她们三姐妹没必要主动往前凑。
孩子的拒绝,令金斌想起宁爷的话,他知道说错话了,也不再坚持,转而说着别的内容:“小姑奶奶,今日你到了这里,老祖宗托大一回,我听宁爷说,您的笔墨特别好。拣日不如撞日,您今天给老祖宗写副字,可好。”
举手之劳的事情,穆亦漾马上答应下来:“您要几副,我写几副。全听您吩咐。”
可是,老祖宗您那是什么表情,穆亦漾心里突然有点发毛。果然,金斌的老脸露出得意又调皮的笑容:“我的小姑奶奶,您这是上了老祖宗的贼船啦。我说的字,可不是一般的书法,而是老祖宗留下的字。”
咳,原来您的此字非彼字。与其说是字,不如说是画。穆亦漾没有一点惧怕的:“您放心,一遍写不好,我多写两遍。两遍写不好,我多写三遍。不管多少遍,我一直写到您满意为止。”
反正今天的时间都待在金家,人家肯定会拿好吃好喝的来招待她。她总不能白吃白喝的不是,多少得有些表示。呵呵,别人不知道,她小时候,姥姥见她写得一手好字的同时还绘得好丹青。因此,她拿出一些发黄的书册让穆亦漾临摹。于是,那些在当时的穆亦漾看起来像是符号的文字,她画得比写的好看。
太好了,自以为成功把人拐上船的金斌更加高兴,他催促着:“乙子,快,把我的文房四宝拿过来。宁爷昨天在电话里和我吹嘘了半天,他说你的墨宝是一绝,人见人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