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以为这孩子到了陌生的地方,会有点不习惯,没想到她适应得挺快。曹老太爷笑着问:“在营时住的时候,哨声吵得你难受吗?”
哪会,它拿我无可奈何。穆亦漾得意地说:“我睡得沉,除非我自己醒来,否则哨声什么响的,响了多久,我都不知道。”
打雷都吵不醒她,更不要说小小的尖尖的短暂的哨声。穆亦漾唯一不习惯的,就是营里的吃饭速度。幸好是分餐制,要不然,谁的筷子慢,谁就吃亏。
金斌不知道穆亦漾住在营里,他还以为,她当兵去了:“姑奶奶,你也是扛枪的?”
我可不是,凭我这种无拘无束的人入了营,不到三天就会被原籍退回。穆亦漾赶紧摇手:“老祖宗,我暂时借住在营里,不是正儿八经的营里人,我算是营属,沾亲戚的光。”
“那他呢,他是营里的?”金斌朝着大炮的方向努了努嘴,“他是你亲戚?”
“他是我朋友,不是亲戚,他也不是营里的。”穆亦漾不知道要怎么介绍大炮,大炮是二大爷的贴身保镖,不是她的。她眼睛转了一下,把话题扯开,“我听宵爷说,在东南边的阵营附近,有一片森林和几座山头。”
不仅东南边,东北边和西北那片,全是森林和山头。金宵记得刚才他和穆亦漾的约定,立即猜测着,这孩子不会是想现在就去打猎了吧。果然,当看到他的视线转到她身上时,她小幅度地用双手作了一个不明显的拉弓动作。瞧她左手微微翘起的大拇指,大拇指上套着的那枚耀眼夺目的扳指,金宵笑了笑。
今天天公作美,阴天,太阳躲在厚厚的云层背后偷懒,虽然现在入山打猎有点迟,不过,进入后山里转转,还是挺凉爽。
于是,金宵主动说:“大伯,姑奶奶第一回到咱家,我带她到后山里转转。”
太好了,终于能从这话局里解放出来,穆亦漾恨不能抱着金宵亲上一口。她尽量压抑自己的表情,不要太形喜于色:“老祖宗,宵爷和我说后山挺好玩的。”
“对,咱们后山风景好,姑奶奶,跟你宵爷好好去玩儿。”
“好咧。”等您这话,等得我脖子都伸长了,穆亦漾一溜烟地跟到金宵身边搀着他,低声说,“爷,咱带上家伙什儿打猎去。”
耳尖的大曹哥一听,这还得了:“囡囡,你哪来的猎枪。”
真是的,打猎一定要用枪吗,脑子不灵活:“我们不带枪,带弓箭。”
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开枪暂且不提,连弓箭你都懂。大曹哥兀地想起小儿子挂在水晶吊灯上,被她随手一扬之后,立即从灯上掉下来。那情那景,大曹哥到现在都无法忘记。
“姑奶奶,给我猎两只喜鹊回来,晚上咱吃大火锅。”
“即使猎不回来喜鹊,我也吃火锅。”穆亦漾直接定下今晚的主菜,再三强调着,“猎不回喜鹊,我给您猎两根漂亮的羽毛回来。”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金斌感慨地对曹老太爷说:“咱老了,想当年,我只要每回往后山钻,肯定猎一大堆的动物回来。”
那是以前,搁现在,你也随便猎个试试。曹老太爷打趣着:“也就您这里可以猎,市里可猎不了。我说怪不得你身子骨好,见天地在森林里窜来窜去,身手比大圣还灵活。”
“咱背靠森林,不仰仗它哪行。换您到草原上生活,马都听您的使唤。对了,老哥哥,你现在可还骑马?”
即使老人家想骑,孩子们也不敢让他骑。一跤摔下来,人都给摔没。
骑马肯定是不行的,曹老太爷有着自己的炫耀方式:“我以车代步,开着电力小四轮,只要不上台阶,哪里都能去到。再过几年,如果不去极乐世界,估计我得坐轮椅来活动。”
老爷子们聊他们的,大曹哥却对穆亦漾与金家的关系感兴趣:“罗子,你家孩子与囡囡是怎么个不打不相识。”
刚才大炮说的话,大曹哥只信一半。打嘛,他是相信的。经小丫头不肯吃亏的脾气,惹气了她,她是会打人的。只是,这个金家的孩子,怎么得罪了人呢。
金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没听孩子说过,前儿在包厢里我见到孩子们在一起吃饭,或许那时两人已经讲和。”
要想知道具体的,只能问当事人。然而,金家的孩子不是他自己的孩子,他坐不到随便把主人家的孩子叫过来问话。私事聊不下去,他只能谈些公事:“这些日子,你可曾见过虎老爷子?”
“这倒没有。毕竟,我俩是不同的兵种的阵营。他从京城回来之后,我是和他通过一回电话。听声音,老爷子的精神气不错。”
人逢喜事精神爽,再过大半年,人家就要四世同堂,能不高兴。不用说,工作方面,他的人、他伙计的人全部都到位,一个个按部就班的顶上去,会不高兴。
别人高兴,代表着他不高兴。大曹哥摸着自己有秃顶趋势的脑门,心烦难以抑制:“我听说,虎老爷子最近操练他的兵娃,听说挺新鲜的。你的营里,平时的操练如何?”
兵种不同,哪能相比。金罗摇了摇头:“在训练方面,东北的三大营,就数虎老爷子的最艰苦。当然,他的兵力也就强硬。我的空军,在身体对抗方面,没办法和他们陆军相提并论。”
纯力量方面,他的营输给老虎的营;然而,在技术方面,他不见得落下风。可以这么形容,他的营是一只展翘翱翔的雄鹰,虎老爷子的营是一头威武勇猛的老虎。老虎啊老虎,人如老虎,他带出来的营,也是一头称霸森林的老虎。
金罗现在掌管的营,曾经也被大曹哥接管一段时间。营里的具体实力,他也清楚。更不用说,这个营一直都未曾脱离曹老太爷的手心。
“算了,咱不说这个。”话锋一转,大曹哥转个话题,“你们口口声声称囡囡为姑奶奶,我还差点认为她是你家的女孩。”
曹家毕竟在东北多年,他对当地的一些称谓和习俗还是较为了解。他只是不明白,好好的,小丫头怎么会和金家扯上关系。从金家老祖宗对她的态度来看,貌似挺喜欢她的。没办法,面对这个小丫头,如果不是他儿子和她矛盾过深,如果不是自家和她的结纠得太死,他觉得那小丫头真的挺带种的。
如果不是家里的亲戚,老祖宗断不会在上房里接见他,还让大爷爷、父亲和大侄子陪同。每一代的最年长的人相陪,这种贵客他本人都不多见。种种考虑之后,金罗觉得孩子是他家里的亲戚更多一点。
“我们家人口多、亲戚也多。”金罗顺便问起,“师哥,我这么问你别介意,我怎么感觉你对那孩子,态度有点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难道自己的不自在,表现得这么明显?大曹哥一愣,随即有点苦笑:“你家孩子和那孩子打成哪样我不知道,不过,我家的小儿子和那孩子打得那叫你死我活。不对,是我托大了,我家的小儿子,被囡囡这孩子单方面殴打得厉害。偏偏我家的那颗硬石头好了伤疤忘了痛,往往遇到那孩子,忍不住上前挑衅人家。结果,每次吃亏的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