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果不其然有倾盆大雨如期而至。
黄豆大小的雨点急促细密地落在地上,激起一层白茫茫的水雾,敲击在漆黑的瓦檐上,声声激烈,雨水汇聚成细流后沿着瓦片挂檐而下,垂落出一道道明亮水线,与地面上的雨水汇成一处,完全遮蔽了原本的青石地面。
即便是在屋内也能感觉到那股雨势磅礴。
徐北游负手立在廊檐下,望着外面的雨景,怔然出神。
不管是下雨还是下雪,都极具意境,自古以来就备受文人骚客的青睐,他同样很喜欢这种天气,尤其是他想杀人的时候。
若是晴日,杀人时的鲜血溅在地上很难除去,也会留有气味,可雨天不一样,所有的痕迹都会随着雨水消逝,什么也不会剩下。
至于雪天,那就更好了,人死雪落,可谓是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东湖别院的前身本是皇家别院,其占地规模可想而知,可如今这座偌大的府邸却是只有徐北游一个正经主子,细细算来,公孙仲谋已逝,张雪瑶外出,李青莲这几日都是住在江都城内的张府,这让徐北游有些自嘲,当初住在自己那个四面漏风的简陋小屋时,哪里会想到能有今天。
徐北游扶着廊柱,思绪万千,以前师父总对他说剑宗倾覆如何,再加上师父也是一副无家可归的落魄模样,这让徐北游一直以为剑宗就只剩下小猫大猫三两只,可到了江都之后才发现,原来剑宗也有好大一片基业,而且这还只是倾覆之后的落魄景象,难以想象剑宗鼎盛时坐拥东海三十六岛和大半个魏国是怎样的壮观景象。
三教九流,剑宗贵为九流之首,甚至能与道门抗衡多年,其底蕴之深厚自然非同寻常,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说得就是这些大宗门了。
“启禀少主,有人求见。”
徐北游身后传来苍老嗓音,低沉嘶哑,打断了他的思绪。
徐北游转过身,望着被称作老吴的老人,问道:“来者何人?”
来者正是东湖别院的三大管事之一,他在早年间就是侍奉公孙仲谋的老仆,虽然未曾按照世家惯例被赐姓公孙,但却是公孙仲谋一等一的心腹之人。公孙仲谋与张雪瑶闹翻后,离开江南,云游天下,而老吴年事已高,则是留在东湖别院。
老吴佝偻着身子,回答道:“是个年轻女子,说是少主的侍女。”
徐北游怔了下,自言自语道:“这丫头被师父派去后建,一走就是小半年,没有半点消息,我还猜测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如今看来却是平安无事。”
老吴笑了笑,剑气凌空堂的十二剑师他都见过,只有两人能让他瞧着顺眼,一个是位居首位的御甲剑师,再有就是这个居于末尾的小丫头。
徐北游轻轻叹息道:“吴伯,让她进来吧。”
老吴正要转身离去,徐北游又忽然说道:“吴伯,你是跟着师父的老人,剑气凌空堂又是师父一手构建,你们也算是共事一场,肯定比我更懂他们的心思,你说我是该将剑气凌空堂尽力拿回手中,还是干脆彻底推倒重建?”
老吴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这等大事,老奴不敢妄言。”
徐北游也不为难这位老仆,挥了挥手。
老吴转身离去,不多时候便领着一位青衣女子沿着长廊来到徐北游的面前。
女子见到徐北游后,眼圈就有些红了,又有些手足无措,双手下意识地捏着自己的衣摆,不知该如何开口。
修为境界如何,相差不多的两人一看便可知道大概,两人上次分别时,徐北游还只是一品境界,如今却已经是鬼仙境界,而且徐北游整个人的气态更是大大变化,少了几分质朴,多了几分沉静。
也许徐北游自己都未曾察觉到这份变化,可落在多日不见的宋官官眼中,却是尤为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