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北游任由徐徐晚风吹拂面庞,拍打了下身上的尘土,“过几天就是两襄战起,我已经是尽力为之,至于能否守住两襄,就要看禹匡的本事,正所谓尽人事而听天命,我也只能做这么多了。”
冰尘笑了笑,面朝着夕阳,忽然伸了个懒腰,将终年藏在宽大道袍下的玲珑身段展现得淋漓尽致,然后带着一分慵懒说道:“你是十八楼剑仙,我也是十八楼剑仙,难道在你眼里我就这般不济事,还挡不住一个尘叶?”
徐北游沉默片刻,说道:“不仅仅是一个尘叶,还要再上一个慕容萱,甚至是魏王麾下的一干人等,就算剑修战力高绝,以一敌二已是极致,想要以一敌众,无疑是取死之道,不是我信不过你,只是希望你不要逞强。”
冰尘一笑置之,“彳亍。”
“踟躇?”徐北游一愣,没有听懂。
冰尘白了他一眼,“行吧,你是宗主,你说了算。”
徐北游又是沉默片刻,终于后知后觉,无奈道:“你们是长辈,我是晚辈,长辈的意见,我还是要听的,正所谓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可不敢被人说成是独断专行。”
冰尘没有说话,伸手按住徐北游的肩膀,两人化作长虹,朝着两襄的方向呼啸而去。
这场大战,在尘叶以都天印和功德池中的道门气运为本钱请下五方天帝之后,就变成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天人之争”,除了直接就身在战场上的上官云之外,其实还有一人遥遥观战,是那位一手策划了如今江南局势的慕容夫人。
她的目的大概与上官云相差不多,都是存了收拾残局的心思,如果徐北游不敌尘叶,或是两败俱伤,那么她便出手拦下徐北游或者直接取走其性命,可是没想到最后的结果竟是尘叶大败,他们也就不敢再贸然出手,毕竟有诸多前车之鉴在先,徐北游手中的诛仙,绝不是吓唬人的长铁条,而是真正杀人渴饮血的凶器。
冰尘带着徐北游返回襄阳城之后,直接把这位一宗之宗长往剑宗所在的府邸一丢,然后整个人就不知去向。
徐北游只能独自一人回到专门留给他的别院,找了把躺椅搬到院子里,他躺在上头后,不再硬撑,神情气态瞬间萎靡下去,半死不活。
这让徐北游不由得记起一件往时糗事,那时候他大概七八岁左右,正是七岁八岁狗也嫌的年纪,上窜下跳,半刻也不得安宁,结果就是从丈余高的树上摔了下来,虽然地面不硬,小孩子的筋骨又好,但仍是让他在床上结结实实地躺了十天。
现在的他就像那时候的他,动一下都觉得难受。
不过这次没有老父亲韩瑄在一旁伺候,也没有丫头趴在床边问他疼不疼。
韩瑄老了,此时正远在帝都城中,也许起居出行都要靠别人伺候。
丫头走了,换成了萧知南,只是她同样在帝都城中,虽然有满朝文武,但其实也是孤身一人。
就在徐北游神游物外的时候,早先一步回到城中的张雨萍领着李神通来到院中,两人见到徐北游后,都有些由衷的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躺在躺椅上的徐北游没有起身,伸手招呼道:“张师姐来了。”
张雨萍这一刻百感交集,上次见面,当时徐北游的满头白发渐有返青之色,甚至在满头白发中已经有了一缕乌发,让她感觉再过不久,也许他就能彻底脱去满头白发,再次变成三千青丝,可今日再见,不但返青之势彻底消失不见,而且那缕仅存的乌发也已经不存。
彻彻底底的白色,没有青,没有灰,没有半点杂色,就是纯粹的白。
可想而知,今日徐北游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李神通蹲在徐北游身边,有些局促不安。
徐北游轻声道:“能跟孟随龙打得有来有回,进步很大,不错。”
李神通破天荒地有些赧颜,然后又是咧嘴一笑。
虽然他胆子大,性子活泛,但终究不是当年生而知之的萧瑾,对于师长天生还是有几分敬畏,平日里调皮捣蛋,似乎不太把师长放在心上,可真正听到了夸奖,又极是得意。
又是聊了片刻之后,张雨萍见徐北游神情疲惫,便拉着李神通主动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