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中,突然有孩子的哭声响起。
陈珂赶紧翻身,装作睡熟的样子,用手遮住脸。
黑夜中,有光亮起,梦婉的压低了嗓子的声音,也随之响了起来。
梦婉循着哭声,来到孩子床前
摸了摸孩子的头,她柔声问道:“怎么了?宝宝怎么哭了?”
“尿,尿……”
孩子抽噎着抓住梦婉衣袖,挣扎着要起身。
梦婉探手摸了下孩子的床褥,手上一片湿凉。
看来是尿床了,梦婉缩回手,了然地笑了笑。
孩子的小脸憋得通红,脑门上也涨出一头汗来。他一只手拽着梦婉,一只手往下探,去揪自己的裤子。
“尿,难受。”
“好,知道了。”
梦婉笑着点了点孩子的鼻尖,手脚麻利地帮着孩子擦了屁股,换了衣服。
抬手拍了下孩子的屁股,梦婉笑着说:“你先去我床上睡,妈妈给你换床单。”
孩子乖巧地点点头,轻手轻脚地跑到梦婉的床上,蹬着小腿,爬了上去。
黑夜中,陈珂看不清梦婉的身影,可是她的眼睛模糊了。
模糊的视线中,陈珂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揪住自己衣角,对她歪头笑了起来。
“妈妈。”
陈珂刚要回答,却被耳旁梦婉的声音吓了一跳。
“好了,妈妈回来了。”
她瞪大了眼睛,眼前哪还有那个小小的身影。
“妈妈,抱。”
孩子软软的声音,戳在陈珂心间。
夜里,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很多次。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梦婉已经醒了过来。
她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却在门外,看见了陈珂。
“陈小姐,你坐这干什么?”
陈珂低头看向梦婉,语气里有化不开的落寞,“睡不着,出来坐坐。”
梦婉点点头,转身,刚准备离开。
身后,陈珂清冽的声音响起,“梦小姐,这次审核通过了。”
说着,陈珂转身来到梦婉面前,将厚厚的体检报告交到梦婉手中。
“这是孩子们的报告,你收好,别被其他人看见。”
梦婉侧头望了眼报告,无所谓地耸耸肩,“看见了也无所谓,我也不想继续藏着这些事。”
经过里尔德这件事,梦婉想通了,过分守拙并不能给她带来平安。
与其藏着掖着,被有心之人利用,还不如她主动把能力公布天下,当成筹码交换。
陈珂听梦婉这么说,手掌猛然攥紧。
她殷切地望着梦婉,“梦小姐,我想研究这些孩子的案例,您看可以吗?”
梦婉回身,手按在陈珂肩上,“当然了,陈小姐。”
……
当陈珂告知梦婉,她将要来这里的时候,梦婉已经找王乾商量了对策。
他们决定,要借陈珂的手,将梦婉可以治愈基因病的事情,公布天下。
王乾是她哥哥,不方便出面孩子们的研究。但是陈珂是王乾曾经的学生,也是基因病专项研究小组的成员,三百个基因病逆转儿童,她不可能不动心。
梦婉故意答应了陈珂要来做资质审核的要求,又故意让陈珂先自己看见孩子。
一切,都在按照梦婉的计划发展。
除了,这些被递回来的报告。
梦婉不知道,昨天夜里陈珂一夜没睡,她亲眼目睹了梦婉照顾孩子们的所有情况。
梦婉更不知道,陈珂曾经也有过孩子,一个患有基因病的孩子。
看着孩子死在自己怀里,这迫使陈珂痛下决心,一定要研究出逆转、治愈基因症的办法。
然而,在首都星第一医院研究了这么多年,陈珂依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们一个接一个离世。
长久的实验,磨平了陈珂心里所有柔软。
她的心,已经像石头一样坚硬。
基因病是治不好的,患有基因病的孩子,就不该出生。
夜深人静的时候,陈珂站在病房门外,透过门洞望里面。
她的眼睛里,总是蕴着化不开的悲伤和寒冰。
“基因病的孩子不该出生,我们应该推行基因病儿童清除计划。”
黑网论坛里,陈珂也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发出这样的言论。
“谢谢你,梦小姐。研究有了新进程,我会立刻通知您的。”
星港,陈珂站在舰艇门口,对着梦婉深深鞠了一躬。
“没事,举手之劳。”
送走了陈珂,梦婉有迎来了一批故人。
刚准备离开星港,一艘小型黑色舰艇在梦婉面前停了下来。
梦婉疑惑地望着舰艇上走下来的人,“李狗蛋,巴鲁,你们怎么在这?”
李狗蛋撒开两条肥肥腿,一路疾冲到梦婉面前。
滑步,铲跪。李狗蛋一把抱住梦婉的大腿,放声哭嚎起来。
“你个没良心的啊,竟然扔下我和巴鲁就走了。你知道,我俩多想你吗?你连视讯都不给一个,就消失得无隐无踪啊。”
星港,来往的路人,侧目望向梦婉的方向。
……
长这么大,没这么丢脸过。
梦婉抬手捂住自己的脸,尝试着从李狗蛋怀里,抢回自己的腿。
没想到,她越挣扎,李狗蛋抱得越紧,哭得越大声。
最后,竟然真得将路人吸引了过来。
好事的路人拍了拍梦婉肩膀,皱着眉头指责道:“你爸都这么大年纪了,你一声不吭就离开家,老人家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这不是我爸,我爸……”
不等梦婉解释,好事的路人挥挥手,“你们这种人,我见多了。为了自己,就说爹不是爹的。”
“他真不是我爸,他是我……”
路人目光里的职责越来越明显,围观的人也都聚了过来。人群中,似乎已经有人认出来,梦婉就是最近大火的那家梦大姐快餐店老板。
议论声,四起。
梦婉实在没有办法,她朝着李狗蛋的方向蹬了一脚。
本能反应得,李狗蛋松开钳住梦婉腿的手。趁着功夫,梦婉赶紧把自己的腿收了回来。
用手抵住李狗蛋脑袋,梦婉无奈地说:“你想干什么,我都答应你。现在,快和人家解释,你不是我爹。”
“我不是她爹。”
得到了梦婉的保证,李狗蛋停止了假嚎,他抹了把脸上不存在的眼泪。
好事的路人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小声念叨起来,“那你们有话好好说,搞得和苦情戏一样。”
没了热闹,很快人就都散了。
将李狗蛋和巴鲁带上自己的飞车,梦婉一手握住方向盘,侧头问李狗蛋,“李狗蛋,你怎么来了?”
李狗蛋抖了抖肥肉上粘着的汗珠,呼出一口灼热的空气,对着梦婉憨笑道:“师父,我是来投奔你的。”
“大梧星倒了?你要来投奔我?”
大梧星的福利待遇不好吗?
一个两个都是的,非要跟着她过苦日子。
李狗蛋从鼻子里发出哼声,不屑地说:“就那点钱,给我坐公交我都看不上。师父啊,一日为师,终生为幕,您好意思这样丢下您可爱的徒弟吗?”
好意思,她非常好意思。
梦婉转过头,不去看李狗蛋那张油腻的大脸,克制了好一会,梦婉才忍住了自己想要才撒车,把李狗蛋扔下去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