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小小实在累得不行,随便吃了两口晚膳就赶紧沐浴睡了,也不管季珩回没回来。他都去护送云小姐回府了,自己干嘛呆愣愣等他。
季珩回到厢房,就见头发微湿就睡得深沉的纪小小。他问桃花怎么回事,桃花说她不知道夫人头发还没干,夫人只说她很困,说别吵她,她要睡觉。季珩叫桃花拿了干帕子,待桃花阖上门才动作轻柔地为她擦着头发。今夜听闻是太子送她回来的,这使他莫名有些烦躁。但也是自己没护好她,只要她没事就好,若是她一个人回来,他更自责。
她睡得很沉,胸膛轻微的起伏。他帮她擦头发时,不小心触到她的脸,她就小猫似的拿脸蹭他的手。季珩心里涌出许多陌生的情绪,这些东西把他的心都填满了。他想,就这样也不错。
他熄了灯躺在床上,月光如流水一般倾泻在床前。月光下的她的脸,安静美好。他侧身躺着看她,开始思考他最不愿思考的事情。如果她的背后还有不为人知的阴谋,那他要如何决断?从前他是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那现在呢?他会问她是否有苦衷,是否被胁迫了,是否……并非出自本意……一切都在悄悄地发生变化。她忽然眉头紧蹙,也许是做噩梦了。她说不出话,眼泪却一直流。
季珩轻轻拍她,她却缓缓地睁开眼睛。眼里全是泪水,又是那样的破碎脆弱,一如那日晨间见她。季珩想说些什么,却只是叹息,即使她心里装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也许这秘密对他不利,他也知道她定有她的苦衷。
“季珩,我想回家。”纪小小软弱地说着。
“好。”他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发,哄孩子似的安抚她。
纪小小清醒了一些,这里的“家”不是她的家,这里没有她的奶奶。纪小小再次看他,只觉得季珩的眼静深如海,里面漾满使人沉陷的柔情。她却感到迷茫,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那她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夫君明日还要上朝,早些休息,小小刚刚只是做了一个噩梦。我已经没有家了。”她的家不在这里,纪澜月又何尝不是,她的母亲已逝,父亲又从未见过。哪里有什么家呢?回家又回去哪里呢?
季珩听她话里全是凄楚,此时却不知如何安慰她。他只是轻轻揽过她的肩膀,纪小小头埋在他胸口,并未再说什么,复又沉沉睡去。
季珩感受到胸前渐渐均匀的呼吸,知纪小小又睡去了。季珩抽出手臂,为她掖好被子。一系列动作做下来,自己也诧异。他自小生活在祖母身边,他的母亲沈氏自生他以后终日缠绵病榻,药汤不离。祖母是家族中德高望重的太君,平日里总是喜怒不行于色。她教他做人做事的道理,却极少与他亲近。父亲与母亲伉俪情深,他心思全在母亲身上,对他这个儿子,也只是碰见了问问课业,并无过多亲近。他其实不太擅长与人坦露真心,只有她,他希望她能陪着自己,即使什么都不做,她在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