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整整下了一夜,苍山染白,雁雪纷纷。
画窗之内,耿青看着季珩望着手中一支陈旧的云舒珍珠卷须簪子出神许久。桌上是王妃留下的信。天一亮,爷便出门去了。
今日朝廷休沐,身为太医院御医的张正则百无聊赖,早起在自家府院里扫雪。平时总是伏案研究医书,对肩颈十分不利。因此,他无事可做时,常常找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做,或浇浇花或除除草的,同僚总说他二十岁的年纪五六十岁的心。
昨夜盛京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晨起便见屋顶树梢都披上一层白雪。院落里的草木都染了霜雪,一时间使人心情愉悦。他起了兴致扫雪,他是太医院最年轻的御医,身边都是些知天命年纪的同僚,难免沾染些闲适随性的意味。外人看来,他清净散漫毫无进取之心,他自己倒乐在其中。
张正则命早起的下人把府门打开,把雪清出去。门外兀立一男子,吓他一跳。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天一亮就守在门口的季珩。
张正则赶紧放下扫帚三两个大步出门迎他。“你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初雪是最寒凉。你大病初愈。不可轻待。”张正则医者惯性拿手搭在季珩脉上。“脉象倒并无大碍了,只是你这手也太凉了。快进来。时千,拿个手炉来。”
季珩由着张正则推他进府,张正则平日里也是这样的热心肠,知他的血腥肮脏过往也并未放在心上,只说医者仁心,我救治身体,不做审判者。
季珩在张正则的催促下喝完了他嘱咐下人煎好的参桂姜枣茶,张正则看他喝完了才放心在他对面坐下。问道:“今日休沐,不在家照顾王妃,怎的有空来找我?”
“为昨日所说的事情而来。”季珩抬眼看他,虽然仍旧是一张冷冽寒凉的脸,但提到她,他还是几不可见地露出了些担忧之色。
“这也急不得的。”张正则放下茶杯劝他,实际上,这十分棘手。
“晚一日,我心难安一日。宁嘉,你且与我说说。”
“这南疆奇毒蔓魂草,根据中毒者身体情况不同有不同症状。昨日看王妃境况,天山雪莲并不能压制毒性一年。王爷需得尽早寻到季味药引。”张正则浅酌一口茶水,“我翻阅了许多医书,终于找到解蔓魂草毒的法子。蔓魂草的毒要四味药材才能解,雀舌、稚血、鹿心、南海鲛珠,哪样都不好找,先说这雀舌,雀需是刚诞出母胎之雀,完整取舌,伤一分便无用。稚血需天青崖上以凌鹫花为食的稚之鲜血入药才有效果。还有天寒地冻的哪里去寻鹿。也就只有沈将军府上那只瑞鹿可以用上,可这瑞鹿是沈将军十岁那年救过她命的灵物,怕是不会轻易予你。”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还有,这最重要的南海鲛珠只有南疆皇室才有,前两年你重创南疆各部,现在他们对你都心有余悸。”
季珩凝神听着,唇抿着,看不出情绪。
他想起昨夜她看雪时的模样,她那样恋栈红尘的人,对世界充满了眷恋与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