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小小深吸一口气,道:“季珩你可还记得,曾经我爹还想过把我许给你,后来因何作罢?
难道是想我飞上枝头?其实那时的形势你也知道,他就是弑君称王亦是可能的。他就我一个女儿,又有你这样骁勇善战恋慕我多年的义子,他称王,我嫁给你,还不是跟女皇一样。
之所以将大权压在二皇子广恒身上,是因为国师,他说我与你的命数,我跟你在一起注定不得好死。爹他其实早就思虑过多,忧思成疾,已是时日无多,他希望我后半生顺遂,恰好广恒那时看来,十足的靠谱。
我惜命,我想活着,想开心快乐地活着,想没心没肺地活着,同样,季珩,我希望你也是。前半生你太苦了,往后你只管选自己喜欢开心的事情来做。你看,你遇到我发生什么好事了吗?要么就是无休无止的杀伐,要么就是为救我差点死掉。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我们不能在一起,这是天命,不可违逆。”
纪小小说了如此一大段话,是忽然发现季珩太难忽悠了。爱慕虚荣人设无法取信于他,只能道路迂回一下。
“所以,是不能,你才如此?”季珩眼里全是温柔,心里全是柔软。所以,她在已知命运里,为他顾念至此。这也是为什么他能感觉到她,想触碰她时却见她仓皇逃走的一切缘由。
“嗯,我想活着。没有什么比活着重要。”纪小小从未有过地认真。
他遇见她变得不幸,而她呢?因为他家庭破碎、身中剧毒、容颜尽毁,还时时忧心自己的丝毫情绪泄露,会使他更加情根深种。
“你相信命运吗?”季珩认真问她。
“相信,我们两个,有你没我,有我没你。”纪小小同样认真回答。
“那你好好生活,把我的也活好。”季珩低声说着,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你说什么呀,咱们之间,只要不动情。都能好好活着。我希望你好好的。瑶华很好,以后你们会有很多孩子,你会拥有很幸福很快乐的人生。不像遇见我,总是倒霉的感觉。”纪小小听他说把他的也活好,吓得拿手捂住他的嘴。忽然意识到这动作似乎有些暧昧,想收回手,季珩却握着她的手不放。
热气喷在手心,又痒又热。纪小小有些羞涩地说:“季珩,别这样”
季珩拉下她的手,让她环住他的腰,侧脸贴在他胸膛。“如果真如你所说,那让我放肆一回。”
纪小小不知何意,抬眼看他,轻若片羽便落在眉间、落在鼻梁、落在脸颊、落在胭脂染就的柔软上、也落在了她的心上。
也许是屋里太冷了,季珩周身又太过温暖。她舍不得放开他,沉浸在他的温柔之中。
月光自素纱的窗前铺撒,两人的影子被摇曳的烛火拉得细而长,两相依偎,一室春情。
晨光熹微,冬日的清晨十分冷寂。纪小小想起昨夜,又是懊恼又是甜蜜。天啊!真是美色误人啊!她还有可能完成攻略吗?季珩的话可以信吗?他说了最后一次,意思是他会放手吗?
她还在懊恼中,桃花扣门端早膳进来。
“姑娘,王爷今晨就走了。说晚些张太医会来。”
纪小小闷闷地应了声哦,就自顾自起身梳洗。
张正则是正午来的,他拧着眉头说:“幸好来得及。”
“什么来得及?没救了就算了。”纪小小没心没肺地说着。
“没事,等会儿我熬好药,你喝下试试看吧。”张正则严肃的模样让纪小小有点忍俊不禁地想要打趣他:“张大人,看来跟栖禾一起久了,人也靠谱许多的样子啊!”
张正则淡淡回她:“好好治病。”
药是这辈子纪小小吃过最苦的汤药,张正则是这辈子纪小小见过最无良的大夫,整整三大碗药啊,最后是捏着鼻子硬灌下去的。还好有如意梅果,不然,纪小小能当场全喷出来。
喝完以后她开始有些晕晕沉沉的,再醒来便是三天后了。
纪小小喊了几声,桃花才进来。“我睡了多久?”她起身时觉得自己的身子都是僵硬的。
“姑娘,你睡了三天。张大人说是药性所致。能再醒来,就是大好了。你看,你脸上的印记真的没了。”桃花拿过铜镜,纪小小一看,果然脸上藤蔓缠绕似的印记消失无踪了。
“季珩呢?”纪小小也不知为何,特别想见他。
“王爷领命去来北境戍边,短期可能回不来了。”桃花仔细看着纪小小脸色,心底一件事不知怎么开口。桃花这藏不住事的性子,就怕别人看不出她有心事似的。
“还想说什么一并说了。”纪小小看着她,直觉告诉她,与季珩有关。
“王爷他,把瑶华公主也带走了。”能带走一个公主,不就是娶了她。娶了公主,短期之内是不用担心功高震主被暗杀的了。
如此精于谋算,季珩原就有许多她不知的样子。
“哦,我饿了。帮我准备些吃的吧。”纪小小面上毫无波澜道。
桃花只想,或许姑娘和王爷注定有缘无分吧。
纪小小一个人吃着精致的膳食。吃着吃着却吃到了自己眼角滑落的微咸液体。她拿手背抹了抹,湿了的一片。
所以,她是再也见不到季珩了吗?这一世她虐季珩何尝不是虐自己,上一世她不懂,只觉得感情麻烦得要命,要她重新来过再折腾情情爱爱的事情,想着拒绝总是比追逐更为容易吧,没成想,落得个这样的两处分离。
她呆呆地一个人枯坐许久,总觉得这一个长觉醒来,她似乎什么都没有了。万籁俱寂,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