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吗?”胡都话不多说。
“确实不像,我可是纯种北戎人。”栗玑倨傲地昂起头。
“纯种的马确实价钱高些。”胡都犟她。
“胡都!你说我是马?!你想死吗?”这人总是有一堆的办法三言两语激怒她。
“栗玑,到了锦州。你要叫我夫君,我叫你丽姬。”胡都再次睁开眼,认真看她。
“夫君是什么?”栗玑问他。
“夫君是一种官名,类似提军使、总军这样的官名。”胡都淡淡答道。
“哦,夫君,我们还要多久到锦州?”栗玑认真问他。
“还有一个时辰。”胡都答她。
“那我先睡会儿,累了。待会儿到了叫我,夫君。”栗玑拢起马车内的薄毯,跟他吵累了,还是养精蓄锐要紧。
胡都轻声道:“好。”
不一会儿,栗玑就睡着了,她麦色皮肤显出红润的颜色,睫毛轻覆,呼吸间微微颤动。
栗玑从小丧母,从小跟着父亲栗戈在军营长大。是那年达慕盛会的篝火将她的笑靥染得十分动人,一双眸子里全是潋滟水光。她灵动而倨傲,如高傲的孔雀,有艳绝天下的画屏,却不用心看你。只拿眼风扫过,丝毫不经心。
那时的胡都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伙子,初见栗玑,如同见了神女下凡。
胡都第一次问身边的朋友,那个围着篝火笑颜粲然的是谁?朋友看一眼,说道:“她啊!栗玑,北戎总军大臣的独生女。怎么?你还敢肖想总军之女?人家总军大臣与北戎丞相平起平坐,莫说王臣之子任她挑选,她就是嫁北戎王室也是绰绰有余的。你还是趁早死心,别白费功夫了。”
胡都并不言语,只是把栗玑的名字记在心里。
他想过忘记的,只是那夜她笑得太过耀眼,使他往后再遇见的所有女子都少了一分颜色。她还夜夜入梦来扰他,使他做着些难以启齿绮梦。
胡都出神许久,不觉马车已驶入锦州地界。
白天一片晴好,一入锦州就下起暴雨。天边乌云怒涛翻滚,雷鸣电闪、咆哮奔腾。骤雨抽打着地面,雨飞水溅,迷潆一片。准备进城的人们都急忙乘马车飞驰,胡都也不例外。大雨敲打在马车上,发出轰鸣可怖的声音,天还未全黑,阴云密布,夏雷滚滚。胡都见栗玑睡着,被雨声、雷声扰得皱眉,小脸全是不耐烦。他把自己身上披着的玄色织锦披风披在她身上,一边嘱咐着马夫千万小心。
雨势极大,这锦州依幸孤山建在半山腰,马车都聚集在一时赶着进城。才走一会儿,马车便停了下来。马夫掀开帘子道:“老爷,进城的桥断了,好几辆马车跌下山崖去。我们得在附近住下,等官府修好桥才能回去。”
胡都点头道:“天色已晚,既进不了城,尽快找处躲雨的地方。”马车旋即往回走,不一会儿就停在了一家名唤“幸孤山庄”的地方。
这幸孤山庄是锦州所在幸孤山唯一一家大型山庄,说是酒楼,不如说是山间别院。这里头环境奢华典雅,据说是大魏某官员见此处山好水好,又是进城出城的必由之路,耗时三年所建。
平日里进城办事络绎不绝,出城省亲的也有不少。因而十分热闹。
有的办事不着急的,眷恋山间雅致风光,干脆在这山庄住上几天的。
今日突逢天灾,庄子里聚来了许多无法进城的马车,都在安排进去坐着晚膳、躲雨等事宜。
胡都把栗玑唤醒,把桥断无法进城的事情告诉她。在她发飙之前说道:“先用膳,再议事。不用着急。”
两人刚进庄子,就见一身着银纹绣百蝶度花裙的女子凑上来道:“这位爷好生俊俏,可是桥断了无法进城,要用膳?雅间紧张,上房雅间只有一间了,您看……”
胡都虽有些不适应女子的热情,但见她似乎是庄子里管事的,也就点头。那女子见这高大威猛的爷旁边还跟着个披着玄色织锦披风的小姑娘,问道:“这位是?”
“夫人。”胡都正想说舍妹来着,被栗玑抢了先。栗玑从进来就看着这个穿得跟花蝴蝶似的老板娘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胡都,这使她非常不满。胡都生得好看是没错,但也不能这样饿狠狠地看着吧。他哪里好看,没有北戎汉子半分粗犷的气势。可能他的相貌在大魏审美来看,真是十分不错的。既有大魏人的五官明秀,又有北戎人挺阔棱角。
胡都见那女子看他一眼,不信似的。他点头道:“我与夫人城外郊游后,遇到大雨,进城的桥又断了,确实需要避避雨,先用膳。”
那女子一张抹满脂粉的脸瞬间垮了下来,看得栗玑一阵得趣。笑嘻嘻地做样子靠近了胡都身侧挽着他手,那掌柜的见胡都话虽不多,一派沉稳可靠的气度,相貌也极好。他的夫人美则美矣,一副没开窍的小丫头样。哪有自己风情万种,善解人意的。
傍晚暴雨依旧没停地下着,冷雨伴着狂风,打得窗棱砰砰作响。雅阁里点了熏香,袅袅烟香升起了薄薄青雾,房间里还燃着木炭,与外头的狂风暴雨不同,雅阁里一片静谧安好。山庄的丫鬟给胡都二人布上了无为熏鸭、武昌蒸鱼、雪蛤蒸翅、八宝榛子糕,福了福身子就退下了。
赶了整整一天的路,栗玑也着实饿了,拿着筷子每样夹了一块尝。早就听说大魏水土丰沛,物资极盛,今日终于有机会尝尝。
她眼睛微眯,满意地嚼着。嗯,好吃。难怪他们都说大魏的吃食和北戎不一样,十分精致美味。今日一尝,果然如此。这一点不得不说,大魏比北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