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上有北戎血统,用胡姬花泡茶就会有三个时辰是和北戎人一样的深褐色瞳仁。”
“哦,那胡姬花泡茶好喝吗?我喝了眼睛也会变色吗?”
“与一般的茶水并无太大区别。一般人喝胡姬花茶没有变化。”
“那你,会有危险吗?”这是纪小小最担心的事情,现在只有十三天了,可是他这样双重身份,难说有人想除掉他。她在明,敌在暗。
“担心我?”季珩用深褐色的眼睛看她。纪小小总觉得,白天墨色眼眸的季珩安静内敛,可是,入夜时见到的“墨铎”,总是神秘而危险的。她看不懂也猜不透。
季珩说道:“也许会也许不会。”
“那你最近用墨铎的身份在做什么呢?”会不会有危险,这是她最担心的事情。不要纪小小睡个觉,第二天醒来,季珩就挂了。她时时关注着季珩的身体,给他各种熬各种滋补汤,可他,最危险的不是身体,是身份。他就像游走在两国之间无法见光的卧底。
“也许,我们不应该开始的。”季珩用怅然的眼神看她,他没忍住,招惹了她。可他已经食髓知味,怎么能放手。
“季珩,别说这样的话,只要你好好的就好。我什么都不在意。”只要挨完这十三天,任务成功就好了。
季珩看她,并不言语。那眼神似乎要把她的容貌刻进脑海。
纪小小看他这样,脑补了无数男主角与女主角绝别的小说场景。她吓得要命,季珩不会要去刺杀哪个皇子王爷吧?!
“那个,季珩,你,不要做傻事啊!”这个时候只能使用苦肉计加美人计了。
“如果……忘了我们之间的一切。”季珩仰望星空,淡淡地飘出这些话语。
这……这怎么行啊!纪小小越听越不对劲,季珩一定是有什么你死我亡的事情要去做,这语气这么像交代后事呢!
她又有些生气,嘴上说的好听。其实就是不愿意感情成为羁绊的人。“如果我说忘不了呢?”纪小小看他,眼里闪烁着显而易见的愠怒。
季珩有些后悔自己之前的一切,明明,一个与他无关的大魏俘虏,与他无关的世家小姐,他就是机缘巧合下,由着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本来他没有软肋,正合文惠帝所要挑选的影卫要求。他韬光养晦,在大魏当一个翰林院编修,是为查探大魏皇室和北戎王室之间的秘辛可他这样的人,注定只能生活在暗处,无法给她安定的生活。
明日他有秘密的任务要执行,他这才再一次纵着自己任性,与她道别。
“煊赫很好,我查了他。家世清白,前途无量。”季珩淡淡说着,也许,过几天她就能忘了他们之间的过往。毕竟,除了昨夜他的情不自禁,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羁绊。
“是啊,煊赫长得好看,人也热忱,我来这里都没告诉他。我明天就回靖州,去找他,问他什么时候来娶我。总比叫我忘了的人好。”
“小宋,你……”
季珩以为他能做到,波澜不惊,妥帖地把她安排好。可是听她这样的气话,他却还是忍不住一阵烦闷上涌。
“你什么你,他正大光明地倾心于我。我承这份情,跟他结下这秦晋之好不正好。他可是郢都数一数二的最佳夫婿人选,我父母肯定会会同意,我还要跟他洞房花烛,还要给他生一堆孩子幸福地白头到老……唔……季珩……唔……”
纪小小话没说哇,季珩就俯身封住了她开开合合胡说八道的嘴。纪小小想推他也推不开,他看起来瘦削的身子,全是硬邦邦的肌肉。
季珩这才发现他根本放不下她,也做不到把她拱手让人。从第一眼见她起,从她说她是他的女人起,从她笑着说“忍什么”起。他无法想象她这般的柔软在别人身下娇媚地绽放,只想着,他就气得发狂。
他的又急又狠,在黑暗中毫不顾忌地加深着力道。纪小小被他弄疼了,生气地推他:“季珩,你弄疼我了!”
季珩这才清醒过来,自己刚刚在做什么。明明是自己叫她忘记,现在,伤害她的也是自己。
“对不起,我……”季珩说着对不起,脑海里却在回味刚刚到柔软触觉,她香软得不可思议。
“你自己叫我忘记,我迟早要嫁人。不是你就是别人。”纪小小假装冷漠看他。
“你,非要这么狠吗?”季珩受伤地看着她,他觉得自己才是弱者,由她拿捏。她高兴了,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他就十分心安;她不高兴了,只说说要同别人好他就气得要命。
“我要你好好活着。”纪小小定定看他,又故意气他似的说道:“你要是死了,我就马上嫁给别人。”
季珩敛下眉目,纪小小分明看见他压制不住的戾气喷薄欲出。这人,要是惹过头了,万一发疯怎么办。她伸手抱他,馨香瞬间萦绕他,温暖包裹着他。他周身的戾气似乎消散了不少。
纪小小叹气道:“我只要你好好的。”
纪小小其实有点尴尬,毕竟,她这话听起来暧昧不清,她只希望季珩能好好的别挂了。但如果她的感情能成为季珩的好好活着的理由,这也未尝不可。
夏夜静谧,星辉漫天。
季珩一时无言,自小,他便是扫把星一样的存在,母亲是异族,他生下来便一双褐色眼瞳,被认为是妖孽。只有府里的护院张蹇看他性子沉稳坚韧,授他武功。张骞只在季府待了八年就走了,临走前季珩纵使千万的不舍,也不敢开口挽留。自小经历的种种,使他即使有情,也不敢轻易表露。
张骞临走前交待他有空去北戎看看,那是她母亲的故乡。
后来他才知道,他的母亲并非大夫人嘴里所说的娼妓,她是北戎正经人家的小姐,为了她心中的“爱”客死异乡。
季珩也并未去找母亲的家人,因为,在他们眼里,母亲已经死了。
可她,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面前,她坚韧美好,他必须时时克制自己,才能让自己镇定地对待她,放她走。
那一天夜里,他见煊赫,那个郢都风头无两的世家子弟,他眼里的光,明明是见着心仪女子的惊艳。
她与“墨铎”明明可以不要再有牵连了。可他,在看到她听到“墨铎”死讯时伤心欲绝的样子,他的内心竟是欢喜的。她心里有他,哪怕是一个假的身份,哪怕,他已经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