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珩他体弱多病,既然与北戎有关,我们不可打草惊蛇。明日我跟他说一下,明面上你做他学生,私底下也可以时时监视他,查探其中内情。”宋雨歇知道自己这妹妹在哨兵营没少刺探到北戎的内情,此次大魏和北戎的战况突然逆转,他也想知道其中缘由,若是其中包藏祸心,也可尽早提防。
“嗯,好。”纪小小点点头,想到自己的任务有着落了,她终于可以放心管闲事了。
“哥,你今日应酬到这么晚,是不是郢都的大人们又给你说亲了。”纪小小八卦道。
“也不算,主要还是为我庆功,再三邀请,我不好推拒。”宋雨歇其实不喜这些官场上的往来礼节,但父亲提醒过,做官亦是为人,切忌过分清高,他才不得不周旋。
“哥可有心仪的女子?”纪小小认真问他,想看看徐骊歌是不是有可能从好闺蜜变成好嫂子。
“算有吧,怎么了?”宋雨歇好奇,自己的妹妹向来少根筋,对感情一窍不通。也许跟自己厮混惯了,没点姑娘家的样子。怎么今日忽然关心起自己的感情来了。
“什么叫算有?有还是没有。”纪小小不死心地问道。
宋雨歇想起了记忆里那个模糊的影子,他找了很久都没找到的佳人。点头道:“有。”
闻言纪小小叹了口气,失落道:“哦。”
“怎么,哥哥有心仪的女子你怎么好像很失望的样子,想一辈子受我欺负是吧?倒也不是不可以。”宋雨歇笑道。
“滚滚滚,我困了,要睡觉去了。”纪小小心里叹息:原是场神女有心襄王无梦的悲剧。
她起身回自己房间,留给宋雨歇一抹背影。
宋雨歇看着纪小小进房关门,不一会儿就熄了灯。他独自在院子里坐着,夜风微凉,吹散他微醺的醉意。他待在靖州的时间不多,这次回来,也是察觉事出蹊跷,想细查一番。
一则妹妹发出最后一次信号后失踪数日,又忽然昏迷出现在自己的营帐前;二则原本局势大魏必败无疑,晓晓出现那日,形势却突然逆转,其中疑窦丛生。
长年征战在外,宋雨歇身边全是清一色的男人。他几乎没有时间考虑自己的婚事,这次回来,先是母亲问起自己是否有心仪的女子,后席间诸多同僚又问到他是否婚配。
原来,他不知不觉就到了要成家的时候了。他心里,一直有一抹倩影不曾消散,那是他边关驻守苦闷时聊以慰藉的柔软,是心中妥帖收藏的美好。虽从未与人提起,但他从没忘记。
纪小小躺在床上,她心里有很多的疑惑。为什么自己醒来就在宋府,照母亲所说,自己是被哥哥送回来的。那么,是那个打晕她的人送她到了哥哥的营帐的吗?是墨铎安排的还是其他?能悄无声息地入大魏营帐,是那人武功高强,还是另有内情。想来想去想不清楚,纪小小闭上眼睛,保护季珩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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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都带着栗玑踏月而行,快马加鞭往北戎赶,三日之期刚刚好。栗玑脸色苍白,肩胛骨的巨痛使她无法休憩,马颠簸一下,她撕裂似的疼一下。
“栗玑,还有一个时辰就到了,你再坚持一下。”胡都没了在山庄时的怒气,耐心地说着。栗玑一度觉得胡都会把蛮不讲理的她扔在那里。可他还是妥协了,没理由的妥协,栗玑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妥协。她以为他很厌恶她的。
“胡都,你很讨厌我吧?”栗玑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问他这个问题,她早就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了。连死都不怕的人,还怕别人讨厌她。
她其实很后悔那日打那个女奴,她有什么错呢?墨铎喜欢她,跟她有什么关系?
只是她不习惯道歉,只丢了一瓶金创药给木伦,叫他送去给那女奴,生怕他再说什么似的逃了。
“不会,我只是觉得你不必这样。”胡都看她的眼很深,深到她看不清里面蕴含着什么。
“我觉得人生没什么意思,你我不过是王权霸业的棋子。我不愿这样过一生。”栗玑不知为何,想和他说这些不曾与别人说过的话。
“王权霸业与你我无关,人死如灯灭,山河万里都未看透,没活出味道就想着结束。等事情过了,我带你去四处看看,如果还是无所眷恋,我也不阻止你了。”胡都一边策马疾驰,一边许诺她。栗玑闻言,却有从未有过的期待。山河万里,短短四个字,她的眼前却似乎展现绵延不绝的良辰美景。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在栗玑就快坚持不住的时候,两人抵达北戎驻扎在顷达的营帐。
营帐内气氛异常冷凝,胡都问军师鞑巨发生了什么事,鞑巨默然许久,才说道:“墨铎大人,他……”
胡都看着营帐内焦黑的尸体,不可置信地看着鞑巨。
“是谁?”胡都冷声问。
“初步推测是墨铎大人身边的女奴,营帐里只有墨铎大人一个人的尸体。”鞑巨答得心虚,丑时墨铎大人营帐突然爆炸,正当军营里一片混乱,大魏敌军趁机杀入营帐。北戎损失惨重,战局瞬间扭转。
魏军如何准确知道北戎驻扎的确切地?如何避过不间断值守的北戎哨兵?如何精确地将墨铎大人伤情掌握?除了那个消失不见的女奴,他们想不到还有其他可能。
“哦?你是说一个与外界失联的小小女奴,能通报敌军杀我主帅、剿我战士?”胡都冷声问道。
明明,他离开之前已经做了周密的防御部署。那女奴虽有可能,但一切都过于蹊跷。
“胡都大人恕罪,属下失职!”鞑巨闷声跪在地上。
一旁头发花白的军医只是叹气摇头。胡都想到栗玑伤势,分秒不敢耽误,对白发老者说道:“军医,栗玑为取药受了重伤,你看看她。”
军医闻言点点头,一旁两个士兵去扶栗玑。
栗玑却不顾自己伤情,愤怒地挣开搀扶,对胡都吼道:“胡都,你是吃错药了吗?!除了那个大魏女奴还会有谁?她可是哨兵,身怀武功就算了,还精通情报传递。你还再责难自己人?!还是你巴不得墨铎有事,你好取而代之。”
“栗玑,你现在情绪不稳定,我不与你说。不管是谁,你伤好了再查明真相。”胡都耐着性子说道,天知道他看她绷带浸出鲜红的印记,有多担心。
“我不要你假惺惺,军医,给我用最好的药。只要我栗玑还活着,就一定要查明真相,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心怀不轨之人。”说罢,栗玑狠狠瞪胡都一眼,旋即挺直身体,走出营帐。
年迈的军医叹气,朝胡都行礼,随栗玑走出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