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秀顾不得身上汗涔涔的难受,仍旧着急地找着。
时间过得很快,未时马上就到了。春秀不得不停下找人的脚步,赶到如意绣坊。她抹了抹脸上的汗,走进绣坊。
如意坊是清平镇上最大的成衣店,里头的成衣价格实惠、做工又十分精美,所以生意很好。春秀穿过许多挑选衣服的客人,走到如意坊后院,后院也很大,只在如意坊三个字上加一个“绣”字,里头的绣娘都是绣工一流的,只有春秀情况特殊,不是专职绣娘。她半路出家,凭着一股巧思,总能设计出最灵秀的式样。
绣坊的管事苏大娘见春秀汗涔涔的样子,说道:“哪里去了一身的汗?”
春秀再次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苏大娘,我今天绣完活能不能早点走,我哥不知道去哪里了,也没在杏姨家。我得去找找。”
苏大娘一听:“你哥不见了,去找找吧!你今天就不干了吧?”
春秀认真道:“这一批活工期那么紧,不要因为我耽误了进程,我哥若是去了杏姨那里,峻哥儿会来告诉我。我刚刚已经找了两个时辰了,他可能就在哪里玩着。”
“这样,你先干绣活。边等,说不定就待会儿峻哥就找你来了。”苏大娘说着,把今天的绣活递给春秀。
春秀接过绣活就认真绣起来,苏大娘看着眼前少女白皙的侧脸,还粘着几根汗湿的发丝。
这孩子真是不容易,一个姑娘家家的养家糊口,还要照顾脑子不灵光的哥哥。
别人家的姑娘都躲进爹娘怀里撒娇,她却要带着哥哥上午卖糕点,下午做绣活,晚上回去,还要做第二天要卖的糕点,日复一日的,她却从来没有因此而抱怨生活,反而小草一般,坚韧而有毅力地顽强生活着。
苏大娘很喜欢她,勤奋能干,吃苦耐劳。绣坊东家的太夫人是认准了她的,她的绣活灵秀精致,常常还有巧思。就比如最简单的莲花,一般人绣莲花也就粉色丝线掐尖做瓣尖,明黄色做蕊。春秀则是在花蕊的顶端隐秘处落几针金线,粗粗看去是看不出来的,懂绣活的太夫人一看这活就知道,春秀是一个踏实能干又有巧思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春秀不是专职绣娘,太夫人却钦点春秀来做她衣裳的绣活。
春秀认认真真绣着,她十分专心,时间不知不觉就过了两个时辰,绣活终于做完了,她太投入了,完全没注意到峻哥儿一直没来找她,也就是说哥哥没有去杏姨那里。
春秀赶紧把绣样交给苏大娘:“大娘,您看看这绣活。”
苏大娘打开看了一会儿,点点头道:“今日辛苦了,快去找你哥哥吧!”
春秀感激道:“谢谢苏大娘。”说完就赶紧往跨出后院,往店门口走去。
她走得太快,不知怎么的撞到一个人,她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见。”
对面的少女身着一件缎织掐花对襟外裳,下边是同色的衬裙,皮肤偏黄,长着一双柳叶眼,细细长长的眼尾上挑,显得十分精明。眼睑下方有几点斑,敷了粉也没能遮住。她此时火气上涌,但碍于人多,只能抱怨道:“没长眼睛啊!赶着去投胎呢!”
春秀不想与她过多纠缠,继续弯腰抱歉道:“刚才着急,没看见,请小姐见谅,十分抱歉。”
兰欣见她如此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说道:“算了,算了,下次小心点。”心里虽有怨气,但她可是兰家的姑娘,清平镇李家的表小姐,可不能失了面子。
春秀再次道歉:“感谢小姐见谅,万分感谢。”说完深深行了一个礼。
兰欣见她这样,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挥挥手。
春秀赶紧离开,打算去找季珩。谁知一声“慢着”,春秀回头看去,兰欣柳眉聚拢,大声道:“我的荷包不见了,你偷了我的荷包,我说怎么平白无故你撞上来。快来人呐!抓小偷!”
店里的伙计迅速把春秀捉住,春秀根本没偷什么荷包,她恨恨道:“我没见什么荷包,小姐我没有偷。”
“还说不是你,我看你穿得破破烂烂就不像什么好人,小偷!”兰欣本就是村里的女人,也没读过什么书,碰到这种事情更是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围过来为她主持公道。
“你!你个臭女人,我没偷你荷包!”春秀挣扎着,不服输的性子显露出来。
“啪!”兰欣闻言,气得扇了春秀一巴掌。长这么大,没听过谁骂她臭女人,只有村口那个被抢了丈夫的女人才会骂勾她老公的寡妇“臭女人”,她竟然骂她臭女人。
春秀何曾被这样当众羞辱过,无奈被伙计押着动弹不得,一时间也不管合不合适,把村里头学到的脏话全拿出来对付,她大吼道:“你这个狗娘养的敢打我,你这个不要脸的臭女人,丑女人!你凭什么打我!”
“你个小偷,还骂人,粗俗、无礼!”兰欣憋红了脸,也只骂出这两句,她虽住在村里,但爹娘娇宠着,哪遇到过这种阵仗。当即上手撕扯她:“你骂谁!你个小偷,把荷包还给我!我要把你抓去见官!砍你的头!!”
春秀用全身的力气抵抗着,连伙计都没拉住她。一时间两个姑娘家拽头发扯衣服的相当精彩,人们这才发现,穿着粗布麻衣的小伙子,原来是个小姑娘,当即对她乔装一事往方便偷窃上去猜想。
“都住手,像什么样子!”一声清朗的怒呵,兰欣和春秀都镇得停了下来,懵懵地看着眼前这人。李溪亭今天第二次见到“他”,他是原来是她,李溪亭本不想管这件事情,看着表妹和少年越闹越难看,这才出面阻止。也许,还有不忍看到表妹仗着人多势众欺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