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若水微微一笑，神色不变，嘴上的功夫却是日渐消长：“太后娘娘息怒。奴婢伺候陛下，时常侍奉陛下身边，只不过奴婢愚笨，哪里肯揣测陛下的意思呢？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一切赏罚都等陛下示下才是。”

童婉言的脸上微不可察的闪过嫉妒的神色。心里又痛又恨，但又只委屈自己不能将表情摆在脸上。叶若水时刻观察着童婉言，自然是察觉到了，继续说道：“奴婢侍奉在陛下身边，不敢论功讨赏，一切都等陛下示下才是。”

小皇帝淡淡一笑：“母后，前朝的确有很多事务要忙。”他的眼睛并未看过童婉言一眼，却也知道她此刻一定盯着自己和叶若水：“朕最近在看横州知州的折子，横州那个地方一直不太平，咱们才撤回来没多久，就遇上了高氏的事，那横州的大小知州都是高氏一族一脉掌握的，如今新接手自然是不大方便，凡事都要亲力亲为。”

没有达到目的，太后的脸色依然不好。但事已至此，她淡淡的点了点头：“随你吧。哀家老了，说不动皇帝了，可皇帝要早日为自己打算。”说罢，又看了一眼坐在小皇帝的身后悠然自得的叶若水：“你也是，别成日里拉着皇帝胡闹，早日为皇帝诞下龙子才是正经。”

叶若水还是个姑娘家，哪里能听得这种话。幸好有帷帽遮挡着，才不至于让她脸羞得通红，被人察觉出异样：“奴婢明白了。”

童婉言手中的手帕收紧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姑母竟然会对这个身份卑微的婢女和颜悦色的说话——她所拥有的一切，原本可以都是她的。包括宇文拓海，包括现在贵妃的位置和一切的宠爱和理所当然的权利。

但是她自己早就忘了，是她自己不肯要，将权利和宠爱这些唾手可得的东西生生送给了别人。人一旦没有得到的时候，不会觉得有多难熬，但也不允许别人得到——这就是童婉言的心性。显然她此刻没意识到这点，原本想着这个卑贱的婢女每日就知道拉着小皇帝胡闹，姑母如何能忍得，却在她一次次和颜悦色的对话中意识到了自己的天真和卑微。

叶若水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小皇帝从小便是皇子，长大了便是皇帝了，从小很少看别人的脸色，等以后更不需要察言观色了。他安安静静的说道：“母后。横州的折子至关重要，事关朝堂根基，等儿臣处理妥当了，必定会回来复命，到时候一定会给母后一个满意的答复。”

宇文拓海这样说了，便算得上是勉强有个数了。太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哀家知道了。皇帝也要多注意着身子，天气凉了，不要吃太过寒凉的食物。”剩下的都是一些客套话了。

叶若水听着觉得乏味，帷帽下悄悄的打了个哈欠，忽觉自己手中的暖炉已经冷了下来，发了一会儿的呆。等到回过神来时，小皇帝已经和太后寒暄完毕，正拉着自己的袖口起身请安告退了。

叶若水只好跟着站了起来，按照规矩行礼跟在小皇帝后面，缓缓的低着头，一言未发的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