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州,东千衡不知道家中的大女儿把自己珍藏许久的人参送礼,见到楚苑,还同他谈论何时泡酒合适。
东千衡刚刚见过干儿子楚苑以及未来女婿百里北浔,没聊几句话,就被王派到知府迟渊的府邸探病了。
可见疫情之严峻。
这大概是东千衡见过的最安静简约的官员府邸,空旷的四进四出大宅院,两排禁密挨着的绿植,唯一的摆设,就是夹角高亭里的一个黑褐色水缸,瞧着里面几条彩色小鱼游得格外欢快。
迟渊知道自己所患疫病,索性遣散家仆,府中管家和几个年老的奴仆选择留下照顾迟渊。
来前曾听说,迟渊是受他定州来的表妹传染。
“大人,这是岐王为您请来的名医。”管家恭敬的禀告。
眼前,本就羸弱的迟渊经此一病,瘦的颧骨微凸。
“先生有理。咳咳……”
“迟大人咳嗽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东千衡带着白纱布,给床上的人诊脉。
“大约十日左右。”
“听闻大人曾收留过岳霖来的家眷。”
“那是我表妹……咳咳,她一个人,洪水泛滥时,家里的房子被冲毁了。”在江流一带生活的百姓,像迟渊表妹这种情况的有很多,大水冲毁了他们的房舍,田地。他们无家可归,没有生计,只能四处流串,最终疫病传播的面积也会越来越广。东千衡甚至官场阴暗,默默地替那些百姓叹息。
“那您表妹有无此症状。”东千衡追问。
“她已经……去了,是疫病。”
迟渊顿了片刻,表妹咳嗽的那段日子,接受城里最有名的大夫治疗,可依旧回天乏术,自己如今这情况,不出半月,也会像表妹那样。
迟渊似乎预料到了自己的下场,表情里满是悲伤。
“她来的时候,就是我现在这般状态,咳咳,在之后,四天就……”
四天~东千衡没料到这场疫病的威力如此霸道,从感染到发作才短短半个月。当初莫罗漠遇到的那场瘟疫,从感染到病发是一个多月的时间,他花了七天才研制出解药。
眼前疫病更为困难,研究起来定会费时费力。而且迟渊的状况明显坚持不了七天。东千衡思索下,决定和岐王商量对策。
“东千先生是说,迟大人凶多吉少?”
王府内,赫景岐放下挽着的袖口,心情不是很好。迟渊就任七年,虽政绩一般,但贵在背景干净。
这迟渊若是救不活,下一任知府的人选,不一定是谁的眼线。
岐王清楚的知道,自己这次能摆翼王一道,除了听从颜先生的建议,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出身以及年龄。那两位兄长之前根本不把自己划入在王储继承人的范围内。但聂天霸和邵卿羡不同,等忙过了这段时日,他们肯定有所察觉。赫景岐并不想生活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所以,定州府衙的人不能有变动。
“草民对这次疫病只有一个表面上的认识,若有一位事前了解,经验丰富的医者相助,说不定会有转机。”
“本王听闻令公子就值御医院,目前正在岳霖配置解药,寻找解决瘟疫的办法,我差人将他带来,你们父子二人合力,一定能很快的研制出解药。”
赫景岐说到做到。前脚送走了押送证人归烨都的百里北浔,后脚叫江绥去岳霖传他命令,带回了东千槊,邵卿羡亦无法阻拦。
百里北浔近日深受军械案的真相困扰,原以为抓捕杜城,搜杜之安的家会有其他线索,可离奇的是,但所有证据整齐指向一个方向。按照事态发展规律,这很反常。
可继续逗留定州于理不合,况且带来的三千近卫待在定州这个半疫区也不是长久之计,无奈,值得告别岐王,押着杜城回烨都。由府衙的人接管棚疫区。
“楚苑,你不回去?”
城门下,百里北浔看向原地未动的紫衣男子。
“家父身在定州,我不放心,你且先行。”楚苑此前大胜莫罗族的假期还没休,这回正好用上。不回烨都,一方面是担忧东千衡,另一方面,他依旧放不下温谦的死。
“那我走了,你保重。”百里北浔似乎明白楚苑心中有事,不在劝解。
不远处的清茗居中,赫景岐独自品茶,听着门外亲卫的禀报,面色浮现一抹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