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接到兄弟们的信,比你早到了五天,知晓你还活着,便叫人立即给你写信……”子婴收敛了悲喜,放开手,扯着她的袖子快速地往屋内走:“长泽,很严重,你要有思想准备!”
声音有些颤抖,她明白了,方云振说的写信告诉她,大概是子婴写的,子婴知道他们的关系。
玉韶华不想矫情地去问,这么点距离,她要面对,什么话在这个时候都是废话和浪费时间。她快速地跟上子婴,进去。
看到的第一眼,她便几乎崩溃了!
宽大的床上,他躺在那里,整个几乎瘦弱成了一副骨架,眼睛紧闭,眼窝塌陷,面色苍白发青,头发散散地铺在枕头上。
整个屋内一股子浓烈的中药味,大概是畏寒,房内窗户全部紧闭,地上放了四个火盆,盆里的木炭燃烧的红彤彤地旺盛,更显得他的一脸颓废和死气。
他的好看的菱唇此时只剩下干涩的青白,淡淡的兰花香再也没有,现在的他甚至发出一股腐烂的臭味。
玉韶华摇晃了一下身子,李嬷嬷立即扶住她,南宫敬亭也在,还有一个中年人她并不认识,但是显然两个人都是治疗长泽的贴身大夫,一个手里拿着药碗,一个正在往白布上涂抹膏药,刺鼻的药味没有惊走任何一人,大家依然站在床前。
玉韶华稳住心神,踉跄地走上前去,掀开了被子,长泽上身赤裸,只着了一条亵裤,胸前横着绑扎三条绷带,右肩至左下肋骨一条绷带,左大腿上绑扎着绷带宽约半尺。
足可以知道伤口之大,伤处之多。
胸骨呛起,肋骨外翻,两臂骨骼清晰可见,双腿,同样皮包骨!
不仅伤口多,而且整个身子不可遏制地散发着腐烂的气味!
大概是被掀开被子有些寒凉,他身子轻轻地颤抖,眼睛半眯着无力地睁开,又闭上,南宫悦走过来,轻轻地拉了被子给他盖上,温和地对玉韶华说:“霁月公子先坐一下,我先把药给他服一下。”
他轻轻地用臂弯把长泽的后背抬起来一点,示意南宫敬亭喂药。南宫敬亭拿勺子试了一下药物温度,便拿了汤匙给他送进嘴里。
大部分药物却沿着嘴角流淌下来,他几乎不能吞咽,少量的药物下去,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呛着了,就是呛着他却连咳嗽的力量似乎都没有了,只是头一点一点地,瞬间就几乎开始翻眼白。
南宫悦给他顺了一会子气,药却再也喂不进去,嘴里不断地流出腥臭的口涎。
而他似乎呼吸遇见了困难,清淡的呼吸里显见地“呼噜呼噜”。南宫悦皱眉说:“又被痰塞住了!”吩咐子驰子婴和南宫敬亭:“你们把他身子翻过来,口朝下,不要再呛着了!”
玉韶华早就泪流满面,她看着几人毫不费力地把他翻了身,轻松地就像翻过一页书,抽噎声便再也按捺不住了。
一边擦掉眼泪,一边问:“每天都这样么?”
南宫悦顿了一下,低头说:“是。”
南宫敬亭也带着呜咽说:“玉小姐,你来了就好了!你快想想法子,我和父亲都已经无法了!”
玉小姐?
南宫悦扭头看着玉韶华,除了子婴,其他那些将领也如同雷击一般看着玉韶华,霁月公子是女子?
一个女子此时来干什么?能干什么?
不过一瞬间,他们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子驰一把抓住玉韶华的衣襟,凶狠地说:“哭,哭,你还有脸哭!主子难道不是你的原因才来攻打蓬莱国的吗?谁不知道蓬莱国最是易守难攻?本来我们所有的准备都在大燕和荣国,如果夺得这两国任何一个都简单容易的多,主子就是为了你,为了给你出气,给你报仇,才带领兄弟们先行攻打蓬莱,不仅举步维艰,搭上三成的兄弟性命,如今还落得如此生死难料的境地!你这不男不女的东西,就是个祸害!我恨不能一掌拍死你!”
心四和李嬷嬷哪里容得他伤害玉韶华?早就左右同时出掌,子驰一掌未曾落下,早被心四一掌拍出去一丈多远,玉韶华也被他拉得摔在地上,李嬷嬷赶紧地拉起她来,心疼地说:“小小姐,哪里痛?”
玉韶华擦掉泪水摇头,不去看众人对她怒目而视,而是坚定地走上前,对南宫悦和南宫敬亭说:“你们走开!”
南宫悦早就恨极,东方昱为了这个女扮男装的女子,弄到如今这样的局面,他们几乎无法收拾,如果没有了他,几十年的卧薪尝胆全部付之东流,复国无望,还有他们再起楼那么多兄弟该何去何从?
他听到玉韶华叫他“走开”,极度讽刺地说:“小姑娘,现在不是你表真情的时候,你再哭得梨花带雨,他也看不到,他现在是半昏迷,是不是还认识人还两说着,你想哭等他死咽气了再哭!”
玉韶华知道他们的忠心,此时他们说什么她也不在乎。
南宫敬亭是知道她的医术的,心情很是复杂,一方面他恨玉韶华拖累了长泽和整个再起楼陷入如今境地,另外他也知道大家现在是迁怒了,他们要打蓬莱国是早晚的事,再说就是先打大燕,大家知道再起楼是东方氏的后人,那么四国自然又把他们当成统一的敌人,连横对付他们也完全有可能,毕竟四国都是从东方氏手里偷去的!
他也明白,玉韶华被蓬莱国绑架何其无辜,怎么能怪是她拖累了长泽呢!
所以他站起来,对南宫悦说:“父亲,玉小姐的医术,比我强多了,如今她能救便救回来,她若不能救,大罗神仙来了也没有用!”
南宫悦此时在怒火中,对南宫敬亭的话也只听进去一半,一个女子能有什么高超的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