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阔的草原上一阵低沉的号角声响起,声音呜咽悠长,传向远方。巨大的围场中,那些野性难驯的烈马,似乎感觉到了危险,警惕起来。围场周围的高地上聚集了无数的大荒领地牧民,期待着盛大而惊心动魄的表演。
“啪”,一声清脆的马鞭声拉开了序幕,只见数十名骑兵纵马冲入围场,口中高声呼啸着在胃肠内纵横奔驰,惊得场内众多野马东奔西突。这是在将有人选中的马匹赶到一个个小马圈里,马儿们将在那里被人驯服。这样做为的是节省时间,圣选日的每一项活动都是有限时的,否则一天一项都有可能完成不了。
当然并非所有的马都会在规定时间里被驯服,比如,屠魃看上的“小白”就是去年的漏网之鱼,去年圣选日,“小白”就是当仁不让的新秀王,六七位驯马高手,都没能将其驯服,以至于让他在围场里快快乐乐又奔跑了一年。
屠魃看着被赶入围栏中的“小白”,欣赏着那硕长的马腿,宽阔的胸肌,白得几近亮银色的马鬃,尤其那高扬马头的姿态和桀骜不驯的双眼,最让屠魃喜爱。
屠魃身边还站着三人,都是去年就败给了“小白”的驯马高手,今年依旧难以割舍。
“各位,谁先来?”屠魃问道。先来有先来的好,一旦驯服,直接牵走,别人再没机会了。先也有不好之处,那就是碰上真正的烈马,耐力悠长,很有可能被马拖垮,为他人做了嫁衣。
见那三人犹豫不语,想来是在盘算着策略,屠魃道:“既然你们不说话,那我就先上了。”
那三人不语,心中暗道:“不错,有个小孩子先上,等把马儿的力气消耗的差不多了,我们再上。”
屠魃不再啰嗦,径直向那“小白”走去,他不想凭借着无垢纯元的优势驯服,而是想凭借真正的本领,彻底震慑住这“小流氓”,让牠死心塌地的认了主人。
手中拿出一根绳索,足有二十多圈长,斜斜背在肩头,一边向“小白”逼近,一边打着绳结。一个绳结,两个……五个……十个……
其他几人看得奇怪,不就是套个马吗?用这么长绳子的吗?还打绳结,打那么多绳结干什么使?干什么活要用五六十个绳结?
“小白”见屠魃逼近,有所警觉,抬脚转头就跑,屠魃挥手将绳套远远抛出,不偏不倚套在马脖子上,松大的绳套顺着马脖子向胸前滑下。屠魃随即将绳索另一端的绳套套在场中一根马桩上,不紧不慢向“小白”走去。
“小白”感到胸前一紧,急忙前冲,随即感到绳索上传来的拉力极大,前行困难。这是匹倔强至极的烈马,越是有力拉拽,便越是奋力相抗。小白速度慢了不少,突然觉得难以拉动,便猛地前冲,只听“顿”的一声,已经绷直的绳索剧烈抖动了一下,但拉力反而更大了。
“小白“继续较劲前行,又是“顿顿”的两声连响,绳索再次一震,前行的阻力又增加了一级。屠魃不紧不慢地在后面吹着口哨,不断捶打那绷紧的绳索,给“小白”制造压力。
“顿顿顿”,阻力继续加大,“小白”依旧顽强地拉着绳索在逃跑,屠魃继续在后面呼喝、口哨,催动“小白”向前。这时已经算不上是跑了,只能勉强算是走。
“呼!”“哈!”一边呼喊,一边吹动口哨,哨声越来越急促,给小白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顿顿顿顿”“顿顿顿顿顿”“顿顿顿顿顿顿”
每一次传来连续的“顿”声,便是强力拉开了一组绳结,而其后又有更大的一组绳结在等着,需要比拉开前一组更大的力气,才能拉开下一组。一组一组,力量不断攀升,这绳结正是屠魃的本领之一:熬牛八顿结。待拉到第八重,再强的倔牛,也都要耗尽力气,止步不前。
又是一串“顿”声传来,“小白”已经不是在走了,几乎是处于停止状态,奋力向前拉着,套在胸口的绳索,将胸前肌肉都勒出了一道深沟,身后悬空的绳索拉得笔直。
“哈!”“哈!”
屠魃继续呼喊,连续发出哨音,即是在催动,又是在激发“小白”的潜力。
终于,再次传来一串“顿”的声音,细听之下,共是九声。从老妖那里学的“熬牛八顿结”,最多打到八连环。后面的九连环、十连环,是屠魃在原有基础上自己研究出来的,可以说连老妖都不玩儿不转。
“小白”剧烈喘息,浑身肌肉打颤,汗水刷刷流淌下来,依旧在不屈地与绳结顽强对抗。
屠魃知道这已是强弩之末、几近虚脱了,再继续下去,恐怕会受内伤。不再犹豫,纵身一跃,骑上光光的马背,一手抓住脖子上的马鬃,一手抚上马背,将一股纯元送入“小白”体内。
只见“小白”浑身一个激灵,蓦然长嘶一声,奋力向前拉动,只听一串“顿”声响起,竟然拉开了第十重的一组绳结。就在这一刻,屠魃将套在“小白”身上绳套的一个绳头活扣一拉,绳套立时解开。
小白终于摆脱了束缚,摇摇晃晃向前走去。屠魃口中继续不断吹响哨音,激励着“小白”越跑越快。
感觉到背上有人,甩、颠、跳、顶、晃。见没有凑效,该路数,大角度后仰,急停甩,急停颠,急转顶,急转晃。“小白”的手段确实厉害,可屠魃的本事更厉害些,几次都被甩离了马背,可一只手抓住马鬃,一只手搂住“小白”脖子,就是不落地,转眼之间又翻上去。翻上去就箍脖子、拽耳朵,总之每个消停。
旁观众人无不赞叹,就连等着的三人都暗自心惊:我克,幸好没头一个上,这特莫还是马吗?这特莫比种牛还要猛!养了这一年,养成精了吧?
早晨跟屠魃一起来的瘦兽,此刻被刘流牵在手中,在场外对着“小白”狂吠不止,“小白”长嘶不断,场外围观的孩子们惊心动魄之下一片欢呼雀跃,而屠魃口中的呼哨也一直没停歇,会场上热情高涨,好不热闹。
至于屠魃不停呼哨,没别的,这是屠魃的习惯,自己养的,必须要能听懂自己的哨音,现在就得让“小白”开始适应。
半个小时之后,场边等着的三人念头耷拉脑袋地走了。
“小白”服了,真的服了!较劲较不过,跑又跑不了,甩又甩不掉,还能怎样?人家拽你左耳朵你要是不往左边跑,人家就一直拽着你左耳朵不放。你说你就往右跑,可这不符合规律啊!真别扭真难受啊!
到后来,也不用拽耳朵了,屠魃身子向哪个方向微微作势,“小白”立刻就能敏锐的感受到,本能的就做出配合的姿态。这样多好?何必较劲,这样一人一马配合精妙、亲密无间不是很好吗?嗯!真好!真享受与!
一人一马,跑出围场,纵横驰骋在草原上,快如一道银色闪电,步履轻快之极,姿态潇洒之至,人与马,情绪皆欢畅。
走掉的三人痴痴地望着屠魃在远处纵马飞驰,心中暗骂“小白”:实在是太气人了,之前闹得天翻地覆,一副势不两立的模样,此时低眉顺眼的跟屠魃这么亲热,你就不觉得羞臊?
奔跑到一处高坡之上,屠魃下马坐在草地上,而“小白”亲密地在身边卧下来。是时候了,既然归心,就是自己人,不,自己的马。就算是马,也要厚待的。屠魃再次纯元外放,手掌所到之处,“小白”必定美美地挨擦上去,带着微微的颤抖,享受这惬意时光。无数人看在眼里,那一人一马,就如同一幅柔情蜜意的画卷。
屠魃适才奔跑得痛快,已经远离了会场,休息一番之后,屠魃向会场中心走去,“小白”也不用牵引,安静跟在后边,时不时还用鼻子碰一碰屠魃的肩膀,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要多马屁就有多马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