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相又一次见到了屠岸贾。
屠岸贾站在三丈之外,生硬的说道:“君候说了,让你不要忘记你的责任!”
魏相沉默片刻,道:“击败上卿郤缺这样的一个任务交给一个下大夫,是否有些过于儿戏?”
屠岸贾恼火的说道:“怎么,难道你要违抗君候的命令?”
魏相笑着招了招手,道:“屠岸大夫,你且过来,我有些好东西给你看。”
屠岸贾身体一动,瞬间从魏相的视线中消失。
屠岸贾的果断出乎了魏相的意料之外,以至于魏相右手之中的手弩刚刚举起就已经完全失去了目标。
黑暗之中传来一声轻笑,随后一切归于平静。
魏相沉默片刻,脸上也露出笑意:“果然不愧是能够在赵宣子追捕下依旧能隐姓埋名这么多年的屠岸贾。”
魏相转身就去了赵朔的营地,将刚才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赵朔。
听到屠岸贾未死的消息,赵朔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遗憾的表情,很快这种遗憾就变成了认真:“君候想要立公子据?”
魏相道:“正是如此。屠岸贾就是晋侯拿出来的诚意,只可惜臣晚了一步,没有杀死他。”
赵朔笑了起来:“屠岸贾只不过是一只只能藏在阴暗之地的老鼠罢了,今后有机会再除去便是。倒是君候他凭什么觉得我们赵氏会支持公子据?”
魏相沉默片刻,道:“因为赵孟如今只是下军佐,也因为所有人都在提防着赵氏。”
赵朔冷冷的说道:“君候并非蠢材,他所挑选的公子据自然也不是庸才,如果让一个聪颖的君候上位,对所有卿族都是威胁。”
魏相道:“确实如此。但赵氏如今只不过是六卿之中排名最末的卿族,对公子据君权的威胁远远小于排名前几之人。只要公子据足够聪颖那就会先联合赵氏对付郤氏、荀氏甚至是士氏这些排名靠前的卿族,然后才会考虑对我们赵氏下手。”
赵朔深吸了一口气,道:“若公子据有朝一日对士氏下手,你该如何?”
魏相道:“士伯乃我外舅,我当竭尽所能保住士伯,争取让士伯在上卿之位善终。一旦士伯逝世,即便士燮进入六卿也是位列末尾,自然不会被公子据视为目标。”
赵朔道:“那若是公子据对我赵氏下手呢?”
魏相笑了起来:“到那个时候想必赵孟也成为上卿了,是否要行当年宣子旧事,还不是全凭赵孟之意?”
赵朔沉吟良久,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我为何一定要选一个聪颖之人,而不是选择像昔年灵公一样的糊涂虫呢?”
魏相同样正色以对:“因为只有真正的聪明人才会放下仇恨和赵氏合作,糊涂虫只会在上台之后立刻联合郤氏、荀氏对赵氏进行复仇。”
赵朔叹了一口气,看向魏相的目光突然变得无比复杂:“你是何时变得如此狡猾的?”
魏相恭恭敬敬的朝着赵朔行礼:“回赵孟,所谓在其位谋其政,中庶子魏相要有中庶子的样子,大夫夏相自然也要有大夫的样子。”
赵朔楞了一下,随后放声大笑。
“未将赵氏嫡女嫁你为妻,绝对是我赵朔这辈子最为错误的决定!”
从赵朔处回来,魏相走进营帐,一脚踢在了已经呼呼大睡的士燮屁股上:“起来了!”
士燮嗖一下蹦了起来,看了看桌案上的漏刻之后顿时勃然大怒:“现在是睡觉的时间,你踢我作甚?”
魏相十分严肃的看着士燮,道:“你现在马上回到外舅的身边,告诉他君候随时将薨,让他依照之前说好的方法行事。还有,这几天没有什么事情就呆在你们士氏营地之中不要出门一步,明白吗?”
士燮哦了一声,有些不满的看着魏相:“你是不是舍不得你的那些人参酒?”
魏相没好气的翻了一个大白眼:“自己带上两坛,滚回去!”
看着屁颠屁颠抱着两坛酒离去的士燮背影,魏相的脸色慢慢变得无比凝重。